是,对方还不知你究竟何时会抬手勾手指,等待你使出绝招的感觉,可太漫长难熬了。

    因此,下意识的,胡人们的动作全都顿了一顿,没人愿意第一个冲上去做炮灰。

    对闫寸来说,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他虚一挥手,吓得头骨首领后退一步,回身掠过弓手的尸体和地上的大片血迹。

    突围了!

    闫寸头也不回,大步奔逃。

    上当了。头骨首领反应过来大声吼着:“追呀都给我追!”

    缩成一团,恨不能拿落叶将自己埋起来的魏徵也喊了一句:“救命啊闫县尉,带上我!”

    呸——

    闫寸在心里回应了魏徵。

    他口上打了一声唿哨,瘸腿显然被困住了,没有应声而来。闫寸暗自祈祷这些胡人能善待他的马。

    他跑得太快,脚下的腐叶被踩踢起来,犹如踏着风火轮。

    身后的脚步声也很快,人多,所有又快又凌乱,间或还有箭矢破空的声音。

    闫寸忘了一件事,胡人军队的兵种划分并不像汉人军队那般严谨。

    比如弓手,因为汉人不是在日日骑马射箭的环境下长起来的,要想精通射箭,入伍后就要一门心思地练习。

    人的精力有限,能练好一门本事已经十分不易,汉军中的弓手往往只精通射箭,一旦被近了身,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同理,大部分负责近战、阵战的甲兵,负责奔袭、冲击的骑兵并不擅长弓箭。不同的兵种之间专业技能有着较为清晰的界限。

    但胡人不同,胡人各个精于骑马射箭,又在一次次掠夺中练就了近战、肉搏战的本领,大多是全能型选手。因此胡人军队机动性极强。

    闫寸虽杀死了三名弓手,其他人捡起他们的弓箭,便又是三名弓手,杀不完的。

    闫寸只好猫着腰,尽量缩小目标,一边狂奔,一边给自己手臂上的弩装填箭矢。

    他共有六支备用的弩矢,跑得太急,没时间瞄准,只射中了三箭,其中一箭射在头骨首领前胸。

    可惜弩的威力比弓小,将将穿透铁质铠甲,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只能起些震慑作用,让追兵放慢速度,保持在弩的射程以外。

    现在,六支弩矢已用光了,趁着对方不敢追得太近,闫寸甩开两条长腿狂奔起来。

    约七八个弹指后,闫寸甩远了身后追兵。

    反应过来的头骨首领大喝一声:“往哪跑!”

    他伸手夺过一名手下的弓箭,开弓,放弦。

    箭射得很准,可惜越往林子深处深入,树就越密,粗壮的树干成了天然掩体。

    闫寸听到箭矢钉在树上,心中大喜。

    加把劲儿,就要逃出生天了。

    这些胡人是如何混入京畿区域的?他们在长安近郊游荡多久了?有何目的?

    他们就是传闻中的鬼兵?

    魏徵既被他们抓了,他带出来的死士呢?被杀了,还是溃散了?

    闫寸已听不到追击者的脚步声,或许他们已放弃了?

    他又狂奔了一刻,确定身后无人跟来,终于放慢了脚步。

    他欲将刀入鞘,刚才一路狂奔,他一直用手中的刀劈砍拦路的树枝荆棘。

    此刻速度慢下来,他不想再留下能被人追踪到的破坏性痕迹。

    他反手,往后腰处早已习惯的位置插了一下刀。

    刀鞘不见了!

    闫寸一愣,心猛然抽搐了一下,但他脚下一步也没停。

    他的环首刀,连同刀鞘,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但绝不会比命重要。既然不可能折返回去寻找,又何必迟疑犹豫,不如就随它去。

    虽不能原路折返,但闫寸转了个方向。

    他可不是吃亏的主儿,丧家之犬一般被人追打,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们不追了,闫寸却要绕回去,跟上,看看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他心里还牵挂着吴关,以及吴关带来的人手。

    若他们也中了奸计,以县衙里那帮松散衙役、皂吏的战斗力,怕是要全军覆没,吴关那个弱鸡就更别提了。

    若闫寸提前示警,结果必然大不相同。

    闫寸估摸了一下方位,很快就向着他选中的方向走去。

    他只走了三步。

    第三步脚刚一落地,整块地面突然翻转,闫寸来不及发出惊叫,就被拍进了一处地洞。

    那是猎户布置的陷阱,专门捕杀大型猛兽的。

    这种陷阱底部往往会插上削尖的竹子,猎物一掉进来,就会被叉中。

    若是人掉进去,那就祈祷能一下子叉死,否则,叉个重伤,苦挨几个时辰,眼看着着自己身上的巨大破洞,实在太残忍了。

    意识到掉入了陷阱,闫寸忙张开双手双腿去撑洞壁。

    他的一手一脚确实撑住了东西,另一只手和另一只脚也忙伸展接应。

    向下滑了约莫五尺,闫寸稳住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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