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燃烧着如当年第一次率领万人突袭时的高昂战意,这么多年来,未曾改变。

    年近不惑之年的他,身形依旧高大健硕,并不显一丝佝偻,他的右手放在腰间,轻轻摩挲着腰间那把随他征战二十载岁月的长剑,目光望向中州中央。

    两千余万帝国精锐,足以踏平中州,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点,他不断地和属下一些聪慧善推演之士探讨,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开战的二十年内,必然会有一次史无前例的决战,且这次决战,四大帝国这一方必然胜利。

    只是有一点让范武心中微微叹息,那就是这次胜利,必是惨胜,以损失四大帝国近两千万精锐的代价,博得那个“必然”。

    不过身为帝国大将军,他心中并没有任何痛楚,没有任何伤感。这就是战争,这就是甲士的意义,金戈铁马,战死沙场,骨葬他乡,魂归故里。

    “帝国甲士,帝国男儿,何处不为家?死在哪里,葬在哪里,天下青山皆一样,何处不可埋忠骨!”范武也曾这样说过,“放眼望去,皆是吾帝国之江山!吾帝国龙甲神军马蹄所踏之处,便是吾辈袍泽之家乡所在!”

    范武返回军营,那两位老者也随着他回到军营,他们仍旧是如平时,就住在范武所处的大将军营邻近的一座豪奢巨大的军营中。

    范武与几位一直等着他的副将和心腹将军交谈了一番,最后他给这些人交代了一些军中事宜后,那些人便告退了。

    待军营里无人后,他缓缓坐下,从紫檀木桌的抽屉里,取出了很少在军营中出现的笔墨纸砚,一番蹙眉思索后,便写着不好看也不难看的中规中矩的字。

    写着写着他的眼眶微微红润,他想起了自己远在千万里以外故乡的父亲母亲和那个自己最为疼爱的亲妹妹。

    转眼间,他发觉自己差不多已是不惑之年了,父母亲也已经年过花甲了。他自从帝国天子请他醉仙楼送别宴后,已有三年未见父母亲一面了。虽然这点时间在军营中并不算时间长的,但对他来说,已是不短的时光了。

    他这个只读兵书,没怎么读过经书的武人,此时竟也一字不差地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年轻时,和那一群好朋友纸醉金迷时,一位叫马腾昌的好友,吟诵过的几句诗词。

    他写完家书后,暂且放下了身为一位大将军的威严,放下了平时淡然的上位者气势,放下了犀利睿智的眼光,放下了满身的沙场杀气。

    此时的他,仿佛是短暂地回到了年轻时的模样。两眼迷离,两行清泪默默落下,然后他就如喝得烂醉的酒鬼一般,软瘫瘫地趴在紫檀木桌上,含混不清地念叨着那几句诗词。

    “东望长安何处是?往来十万三千里。写得家书空满纸。流清泪,书回已是明年事。”

    “书回已是明年事。”

    “书回,已是明年事”

    念罢,便寂静无声,他依旧趴在木桌上,如睡去了一般。

    片刻后,他坐起身来,轻轻摩挲着那封家书,然后唤人来将这封家书寄去东域东极帝国长安城。

    最后他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和气态,继续坐在那张大大的大将军椅子上,提起毛笔,拿起一摞摞厚重的军中公文,不时眯眼不时沉思地处理着这些繁忙的军务。

    范大将军未曾离去,范武也还在。

章节目录

那一代江湖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清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清岳并收藏那一代江湖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