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塞正准备往回逃走,那人果然从路上方横冲下来。

    莫塞惊慌失措,被那人从后面抓住了脖子衣领,一阵拉扯。

    他力气野蛮,挣扎不得,莫塞料想自己是逃不掉了,颤抖着声音问:“你追我干什么……”

    那人仍然死死攥住他,就是不放手,大笑道:“你就那么害怕我吗?我不过是拉你到我家去喝酒罢了。”

    莫塞道:“既是去你家喝酒,岂放了手,我随你去便是……”

    那人道:“我一旦放手,你不跑了才怪,走,别啰啰嗦嗦!”

    就这样,莫塞被那人拉拉扯扯到了路上方的木屋里,见桌子上已摆了七八盘菜肴,荤素都有。莫塞被按在凳子上坐下,用土碗斟了两碗酒。莫塞因为害怕,不敢不依,只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管喝酒,心里想,这大白天,此人自然不是鬼怪,也许只是一个疯子。

    三碗酒下肚,莫塞胆子变大了些,觉得应该问问他还有什么家人,叫什么名字等等。正要开口,那人忽然问:“这世上有鬼不?”莫塞闻言,又是大惊失色。

    可那人不待莫塞回答,顾自自言自语起来。

    他说,过去也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这哪里是读书人应该回答的问题呢?说有吧!不对,说没有,也不对!”

    ”只能皮笑肉不笑,扭头避开。想不到的是,只是这么一扭头,正好看见有一个人,在黄昏的时候,用牛眼泪涂眼眶。”

    他自称是读书人?莫塞实在是看不出那人有一点读书人的书卷气。

    那人继续说:“幸而我没上过几年学,不敢妄称自己是读书人。”

    但见有人问时,可以回答无,也可以回答有。

    回答无,自然无趣的很,那酒喝了二两,昏聩之中,无奈之下,各自散了,去睡觉做梦去;若是回答有,酒再酌三碗,胡七扯八,也罗列出各式各样的几十只来。”

    “如果有那不信的,非得要我拿出证据证明其实,我当放下酒碗,迅捷去那屋角落,顺手捉住一只,拖将出来。”

    话音未落,人已窜到屋角落去了。

    莫塞吓得面如死灰,起身欲逃,不想,那人已转身回来,手里提的,乃是一个酒坛子。

    莫塞松了一口气,复又坐了,再斟酒,再喝。

    那人才不顾莫塞这一惊一乍,继续道:“不过,眼眶涂牛眼泪就能开阴眼,那是骗人的恶作,如是用鲜血滴在彼岸花的花瓣上,放在枕头下,梦中的鬼怪如约而来,倒是值得一试。”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莫塞巴不得快一点离开,那人就是不让莫塞走,只顾乱七八糟的胡说。

    “鸡叫这种行为,你研究过吗?”

    莫塞木然的摇了摇头。

    那人说:“鸡叫时,天必亮了,鸡如果还不叫,天一定还不亮。对吧?”

    莫塞点了点头。

    “不!”那人说,“其实也不尽然。”

    他说,在乡村,如果未到子时,那鸡忽然叫了,导致邻近的鸡一起叫起来,打鸣声此起彼复。

    “这只扰乱人们作息时间的鸡,必附有作祟之物,此鸡不杀,三日之内,必有流言导致人心惶惶。”

    这时候,应该斩下鸡头,刺于竹尖之上,插在路口,以此警示那种东西继续再颠倒黑白,继续再混淆视听。

    那人说得咬牙切齿。

    莫塞又惊又怕,简直不知怎么办才好。那人忽然问:“兄弟喜欢鬼怪书籍?”莫塞语无伦次的道:“不喜欢,不喜欢……”那人说:“不喜欢就可惜了。”

    他说,有人喜欢《聊斋志异》,有人好读《草堂笔记》。那看《搜神记》的认为《搜神记》是志怪的鼻祖,观《太平广记》的称赞《太平广记》是说异的开山。而他,偏扁爱无头无尾的《酉阳杂俎》。

    他手舞足蹈起来道:“我最喜欢书里的是那一句,‘有人看见一头猪,哼哼哈哈的拉着一车鬼,光面堂皇的招摇过市。’”

    莫塞不知不觉笑了,他认为自己确确实实遇到了一个近乎疯子的怪人,再没有多少恐惧感,推说酒醉了,要回去,那人不依,指着窗口外说:“天黑,又下雨,你就在我这里息一个晚上,明天再回去吧!”

    莫塞觉得酒往喉咙上涌,头确实很昏,依了那人,去了里间,见床被挺干净,倒下便睡。

    可那人坐在床边,继续啰嗦道:“你喜欢做梦吗?”

    莫塞迷迷糊糊的应道:“喜欢,也不喜欢……”

    那人道:“我今天晚上让你梦回秦朝末年,怎么样?”莫塞只当他是疯言疯语,昏昏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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