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塞听见萧何说,凡是来客贺礼不足一千,不能在堂上就坐,还拿眼睛往这边看,分明是故意说给自己和刘季听的,于是拉了拉刘季的衣袖,两个人往登记礼金的案台走过去,莫塞呈上礼帖,称贺金一千,然后取出钱来,码到桌面上。

    这时候,听见萧何大声念道:“中阳里莫塞,贺钱一千!”

    旁边的伺者听见莫塞送礼金一千,急忙招呼莫塞进去堂上坐,莫塞这时候有了钱,出手还如此大方,如此倍感有钱的自豪,大模大样,到了吕公面前,对吕公施礼之后,不顾左右人的脸色,居然坐到了吕公的旁边。

    想一想,主席位上,也就是吕公和县令两个人,就是职位比县令还大的郡守,也在堂下醒目的位置坐着,也不去争这个主位。

    因为全县上下送进来的礼金,吕公要将半数分给县令,如此,这一次吕公的乔迁庆典之宴,自然是吕公和县令唱主角,他莫塞算哪根葱,居然坐到了主席位上,人一看去,显然没有了礼数。

    那席下的官吏小声道:“他就是那个中阳里捕蛇的莫塞,一下子成了暴发户,不懂做人的礼数和规矩,这样的下里巴人,也不想一想,主席位上一坐,岂不是喧宾夺主了?”

    有人道:“看看县令脸色都变青了,一个卑微的下着人,过后不知要抓进衙里去,挨多少竹鞭。”

    莫塞全然不理那些人的议论,只是把嘴巴附到吕公的耳朵边,不知道嘀咕个什么。

    县令本来要发作起来,要呵斥莫塞下去,但见吕公听莫塞在耳朵边嘀咕,还不住的笑着点头,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只好忍耐了。

    这时候,听见萧何手里拿着刘季的礼帖,高声叫道:“泗水亭亭长刘季,贺钱一万,恭贺吕公大人乔迁之喜!”

    这一声叫唤,那真的是如雷贯耳!

    吕公听见萧何的呼叫,果然站起来,亲自走过来迎接刘季,大声说道:

    “听说在凤城的中阳里,有一个叫刘媪的女子,在大泽的岸边睡着了。”

    “当时雷鸣电闪,天昏地暗,刘太公正好前去看她,见到有大蟒在她身上缠绕。不久,刘媪有了身孕,生下了一个胖小子。那胖小子就是当今的刘亭长,还给我送了一万的贺礼!”

    吕公道:“今日一见,刘亭长果然气宇非凡!”一边说,一边拉着刘季的手,要到主席位上去坐。

    刘季本来不名一文,两手空空,依了萧何之计,将那礼帖写成了一万,这时候听见萧何又故意大声念出来,自己反倒成了这次庆典送礼最多的人,台下已是一片哗然,自己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将要弄出个什么样的难堪,又被吕公胡说了一通自己的出生,心里更是一片茫然。

    “原来刘季不是人啊……”

    “原来他的出生那么蹊跷……”

    “蟒蛇的血脉果然与众不同……”

    席下那些县衙官吏小声的议论,没有一句不入刘季的耳朵,刘季心中的窘迫,一下子无可言说,只是假装得若无其事,木偶一般,任吕公拉到席上坐了。

    莫塞不懂礼数也就罢了,刘季,一个熟读大秦律法的亭长,也要到主位上去坐,也太不成体统了。

    那些官吏便对县尉道:“县尉大人啊!你这个手下也太狂妄了些,人家递了礼帖,又将礼钱码到桌上,那是实实在在的钱数相当。刘季就递了一张礼帖,说是贺钱一万,那是多大的数目呀?你看他,前面打雷,后面却不下雨,明显是空口说白话,这也罢了,还不知惭愧,却又坐到主位上去,脸皮忒厚了!”

    县尉听了,也觉得刘季太不象话,朝刘季招手,又比比划划,让刘季下到客位上来。

    平常刘季比较听从县尉的话,此时也想找个台阶下,见了县尉的比划,对吕公说:“县尉大人不知有什么事,要找小可一下,小可去去就来。”

    刘季回到客位上,坐在县尉的旁边,总算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这一切都被萧何看在眼里,他见刘季从主位下去客位坐了,忽然大声嘲笑道:“依我说哪!刘季刘亭长向来是个满口说大话的人,很少做成什么事!”

    刘季一听,更加窘迫了,心里憋屈,便忽然站起来,大声问旁边一位官吏道:“你送了多少贺钱?”

    那个人见刘季头戴斗笠,并不因为进到屋子里而吧斗笠脱下,斗笠下的脸色由白变青,还一手按住腰间的刀柄,好像要抽刀杀人的样子,只好小声道:“鄙人俸禄少,只送了八百……”

    刘季瞪着他道:“你没听见萧何大人说吗?贺礼没有一千的,不允许进道大堂就坐,你还不赶快出去外面坐了?”那人惧怕刘季抽刀,只好讪讪退出,去了外面。

    刘季哈哈大笑起来,一不做二不休,又问旁边一位文书吏送了多少贺礼,那文书吏也不回答,也讪讪退出。

    如此之下,满座皆惊,那些送的贺礼不足一千的人,只有忍气吞声,渐渐的退出大堂,灰溜溜到外屋就坐者,退出者差不多半数。

    刘季此时已欲罢不能,干脆就坐到主座去,一点儿也不谦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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