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貌合神离的人,一边喝酒一边谈论大秦过往,一个假装说得语重心长,一个假装听的不住点头。

    李归虚感叹了一番后,说:“多谢王兄提醒,如不然,我那铜山上的师傅,一心想把他的丹药贡献给朝廷,只是苦于找不到门路,我也竭尽全力想要帮助他。今天听了王兄一席话,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在下真的是诚惶诚恐啊!”

    说好,将旁边的兽皮袋子打开,露出那些钱来,王安在拿眼去瞟,估摸四五千之数,问李归虚为何身带那么多钱,是不是看中了县城里哪家院子,要准备买来。

    李归虚道:“我那院子宽阔,人口不多,够住了,哪里要买房子?这些钱是在下一点心意,要送给王兄填补家用。”没头没脑的送钱,难免让人生疑。

    这货恐怕是听王安在即将上任县尉一职,为了保住自己亭长的位置,要送钱巴结他呢。

    可是,王安在想,自己才刚刚从郡尉那里得到的消息,而且还不确定下来。郡尉对王安在说了,原任县尉不成体统,竟跑上山去做道士了,现在县衙里空下县尉一职,属下所有的亭长们,就数他王安在最有资格接任,要他这几天做好准备,一旦决定,就可立马到县衙里报到。

    王安在听了,思前想后,也觉得如果朝廷不派人下来,而各处三老一时间又不可能推荐一个人上来,这县尉的位置十有八九就是王安在的。

    王安在喜滋滋的道谢了郡尉,回到家中,却又愁眉不展,因为他穷,事情到这个份上,送礼乃是必不可少了。可是,王安在家里穷,就是砸锅卖铁,得到的钱,也拿不出手,这种礼,不可能送几百钱,就是送上一千钱,郡尉也看不上眼。

    王安在为此,还辗转借了好几个亲戚家,还将他的老爹的那付楠木棺材当了,也才凑到八百钱。

    就是刚才和李归虚一边喝酒一边谈论大秦往事,心里还在琢磨是不是跟这个平常与自己政见不和的道士亭长开口,看能不能借个一千八百的,凑足个两千,好上郡尉家去。

    也真的是赶巧了,这李归虚也知道了王安在要升官的消息,这不,送钱上门了。

    人犯困时,有人送枕头;人到穷时,有人送钱。这大概是人生中爽快的事情了。

    此钱不拿,那是犯傻。

    王安在满脸笑容,伸手就去虏过来,哪知李归虚双手按紧了,道:“我这钱,也不是白送王兄。有一件事要说明白了才好。”

    王安在收回手来,有些失望,道:“李兄要说什么?”

    李归虚把郡尉对他说的话,说了一遍,又说:“这事郡尉已确定让我接任县尉一职,今天,我给王兄你送这五千钱,想来,王兄应该明白在下的意思。”

    王安在听了他的话,着实吃惊不小,郡尉难道是让他和刘季,以及这个李归虚三人给他送礼,看谁送的多,谁就可以接任县尉之职?

    若论钱财,刘季实力雄厚,他的岳父吕公,那家底在沛县可以说数一数二,每一年上交县衙的避难钱,都是超过律法规定的双倍,甚至还更多,这李归虚虽身兼两职,俸禄比这些亭长要高了三分之一,家底比王安在要丰厚一些,可是哪里比到刘季的百分之一?这事定然有蹊跷。

    王安在盯着李归虚道:“李兄此言差矣!大秦历来的武官选拔,除了朝廷委派,或者三老推荐,一般情况下都是比武定输赢,输者让位,赢者当仁。那职位也轮不到在下,就是轮到,在下也没有那胆子抗法不遵,那可是杀头之罪。在县尉一职还未宣布之前,李兄竟要将这些小可钱财来收买在下,放弃县尉一职,岂不是徇私舞弊?”

    “这事万万不能答应。不过,”王安在道,“在下在西墙之外,见一匹马,可是日行千里的良骏,可惜那农户不识货,竟将拿来耕地耙土,在下思付着与他买了,将它圈养壮了,托郡尉的关系,贡献到咸阳太尉那里去,为咱兄弟铺条通天大道,日后也好扬眉吐气。”

    “不过,那家人固执,一匹马,竟要五千钱,少一钱也不买不来。我正忧愁着钱的事情,刚好李兄送来,我也不白要,只当是借了,拿去买马,日后还你。”

    李归虚道:“那些农户人家,以那马匹为命根子,确实不认什么千里马,不如花个几百钱,买了个三四匹,与他交换,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王兄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要借那么多钱去买它?”

    王安在便哄他道:“那家人就认个死理,非要五千钱,不能少一个子,也不肖拿马匹交换。”

    李归虚知他说谎,又不答应自己的要求,一门心思还在县尉的职位上,害怕这个钱送到他手里,成了肉包子打狗,急忙把兽皮袋子拢了,就要束到腰间里去,王安在急了,竟伸手来抢,口里道:“先借我,日后还你,我答应你就是。”

    李归虚问他怎么个答应法,他道:“若是日后,不论是比武论输赢,还是郡尉直接指定,我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推去那县尉的职位,留李兄和刘季去争论,如何?”

    李归虚道:“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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