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的宝剑,直觉告诉他,宇景之所以这样做,绝不会是想在这坚城之下和围困长门的南辰将士来一场赛歌会。

    对孤松敬德来说,这首歌他太熟悉了,这是一首南辰人家乡的歌,名叫《渔光曲》,亦称《南歌》,此曲在永川江以南的炎、海二州广为流传,妇孺皆知,而北方人却几乎无人知晓。

    孤松敬德最为担心的事情很快出现了。

    这熟悉的歌声激起了长门城下数万南辰将士的思乡之情,他们或低头不语、或百感交集,或潸然泪下。他们的家乡远在数千里之外,而他们自己并不能确信是否还能活着回到故乡,单单是在昆宁城下,南辰人损失了三万年轻的生命,而在云州,被威震东土的大夏名将司徒川消灭的南辰人则远超这个数字。太多的死亡令士兵们心生困惑,他们为何来此?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家园,北州,夺取天都,对他们绝大多数人来说,似乎只是一座空楼阁,虚无而又飘渺,也许他们最大的奢望不过是回到家山,终老田园。

    眼看着军心浮动,孤松敬德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时间这样一点一滴的过去了,不知不觉到了午时分。也许是因为唱的太久,大夏士兵需要休息,飘荡在长门空的歌声总算停息下来,孤松敬德不由得长长的松了口气,直到这时,他方才发现大将楚云澜一直站在他的身后。

    “公孙大人到了什么位置?”孤松敬德回头看了一眼楚云澜,旋又凝神望向望宇楼。

    “回孤松将军,公孙大将军的人马距离长门城只剩两天的路程了。”

    “很好,”孤松敬德微微点了点头,“据你估算,东方大将军此刻到了什么位置?”

    “末将估计,应该是开进到了距离昆宁城还有六百里的鹤云驿一带。”楚云澜回应道。

    “真是兵贵神速!”

    “将军……”楚云澜欲言又止,他看起来忧心忡忡。

    “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是的,将军!”

    “那说出来!”

    “末将觉得,司徒川还是有南下的可能。”

    孤松敬德仍然凝望着城楼,“前方斥候传回的消息表明,司徒川北昆宁城已是毋庸置疑了。”

    “可是,那白袍司徒诡计多端……”

    “你多虑了,”孤松敬德冲着楚云澜摆了一下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司徒川若真的南下了,那才是疯狂之举,他的骑兵又不能下水,如何与我强大的南辰水师作对?”

    楚云澜默然不语。

    这时,孤松敬德清晰的看到对面城楼出现了一个伟岸的身影,只见此人头戴龙首红缨鎏金盔,胸前被覆精致华美的鎏金饕餮兽纹护胸甲,肩膀两侧的鎏金犀兽首护肩金角闪耀,护肩下吐鎏金边红色鱼鳞甲披膊、腰腹正一面鎏金龙首垂环护腹甲、两侧暗红龙纹蚕丝袍肚、下身被覆金边红色鱼鳞护腿甲、脚蹬着一双鎏金镶龙纹长筒战靴,这通身披挂,华美至极、威风八面。虽然距离较远,但孤松敬德仍然能依稀看出此人年轻英俊,丰神秀逸。毫无疑问,他是一个身份显赫的人物。

    “他是云山王宇景吗?”孤松敬德并不十分认定自己的猜测。

    “应该是他!”楚云澜倒是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断,“看他身后的旗帜!”

    “真的是他!可是他到底要干什么?”孤松敬德如坠五里雾。

    两人正谈话间,宇景身边的随从已在望宇门的城墙架起了一把精美绝伦的古琴。宇景十分优雅的坐在古琴后面的一把椅子,开始弹奏古琴。为了保证宇景的安全,他的两侧布置了数百名严阵以待的大夏gōng nǔ手,他们列队站在城墙垛口处,随时准备应对南辰人可能的偷袭。

    宇景扶琴的姿态十分优雅,随着指尖的游走,美妙的乐声响起来了,琴声悠扬、凄婉,时而若行云流水,时而似轻风拂面,听者无不动容,而他所弹奏的曲子,正是那首《渔光曲》。

    曲风舒缓透着从容,似乎在宇景眼,城下的数万敌兵的围困形同无物。

    孤松敬德虽身为武将,但出自诗书礼仪之家的他也颇通音律,此时此刻,他静静的聆听着这美妙的琴声,如痴如醉,几乎到了忘我的境地,他惊诧于自己竟然在敌人的阵营里找到了一位知音。

    然而一曲过半,宇景的节奏明显加快,曲风也由一开始地舒缓逐渐转为激越,间似隐隐夹杂着某种躁动不安的情愫,这首曲子也变得越来越陌生。孤松敬德不禁眉头紧锁,他的表情变得十分严峻。

    演奏到全曲收尾处,宇景的力度和节奏进一步加快,激昂的曲调暗暗隐藏着一丝杀气。

    突然,一根琴弦绷断了,琴声亦嘎然而止。

    孤松敬德大惊,急忙喊道:“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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