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茂德一看情势不妙,急忙出来打圆场,“诸位,大家难得一聚,切莫伤了和气!”接着又转而对宇文安道:“殿下,司徒大将军不杀降卒,绝非妇人之仁,必有他的考量。”

    司徒川虽余怒未消,却仍镇定自若,在节度使官邸宽敞明亮的议事大厅内,那跃动的烛光辉映在他那透着睿智的深炯的眼眸中,他缓缓站起身来,定了定神,继而扫视诸人,以一种平和的口气说道:“诸位,我大夏乃尊礼怀德之上国,绝非残虐嗜杀之蛮邦,对降俘宽仁以待,必昭鄣我大夏煌煌武德,以使万邦仰慕,天下膺服,此其一也;古语有云’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南辰之败,白骨如山,流血漂橹,已是元气大伤,再不敢北顾中土,故降俘多杀无益,此其二也;当今天下之势,寒山北蛮虎视眈眈,西凉酋首觊觎平凉,尉迟贼寇死而不僵,形势险恶至此,与南辰暂息刀兵,或为明智之举,善待降俘,有利于将来达成和义,此其三也!”

    司徒川话音刚落,众人皆点头称是。北宫茂德慨然道:“大将军尚慕武德,情怀高远,我等诸人尚不能望其项背,惭愧之至!只是这和议之事,非同小可,尚需朝廷定夺。”

    “我正要奏明圣上,陈说厉害。”司徒川回应道。

    坐在司徒川身边的清州女将慕容晴雪转脸看了一眼她的大将军,她立即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眼中透着的那一抹忧虑之色。

    “如此甚好!”北宫茂德微微点了点头。

    唯有宇文安不以为然,他怪声怪气地说道:“我大夏雄据中土,却与偏安江南的世代仇敌乞和,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司徒川冷笑道:“我携战胜之威,怀宽宏之量,以诚挚之心,宣达和议,何来耻笑之说?”

    慕容晴雪终于按捺不住,她以不屑的眼神直视着宇文安,略带戏谑地说道:“刚才司徒大将军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四面受敌,历来为兵家所力避,退一万步说,即使受人耻笑,也总比有那么一天,国亡了,小命都得悬着要好受些!”

    宇文安被怼得灰头土脸,心中愤懑不已,但或许是慑于司徒川那如日中天的声威,旁边的北宫茂德又不断地给他使眼色,他很快冷静下来,最终只是苦笑一下,并颇为恭敬地向司徒川敬酒。司徒川也微笑着以酒回敬。

    酒宴最终在一种还算平和的气氛中结束了。

    由于军情紧急,司徒川甚至来不及在昆宁城进行了短暂的休整,即于翌日清晨辞别了宇文安和北宫茂德,继续挥师北上,离开了昆宁城。

    就在司徒川离开昆宁城的当天,在遥远的南辰帝都江都城,南辰皇后公冶梦月已于三日之前得到了关于南辰在望银滩惨败的消息。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即使得知了东方济和端木景洵俱已渡海前往东安岛,对公冶梦月来说,望银滩的惨败也不啻为一个过于沉重的打击。

    今天,三日来情绪低落到极点的公冶皇后终于在江都永明宫安华殿内得到了一个久违的好消息:先前于聚望岭之战中被司徒川俘虏的一些随从人员重又返回了江都。令公冶梦月颇感意外的是,在聚望岭失踪的江都禁军统帅段天诚居然也在名单之列。

    在安华殿,公冶梦月很快见到了段天诚。

    公冶梦月背对着空空荡荡的龙椅,站在龙椅前面九级阶陛的中下段,而再次见到皇后的段天诚,则半跪于阶前,百感交集,满眼泪花。“皇后殿下,末将还以为……今生今世,再也……再也见不到您了!”说完,泪水潸然而下。

    “段天诚,你告诉我,你是如何回到的江都!”公冶皇后那蕴着几分忧郁的如月光一般清冷的目光凝向段天诚,段天诚看起来较之前瘦了好多,整个人也显得十分憔悴。皇后似乎并未被段天成声泪俱下的倾诉所感动,她那苍白的、透着几分倦怠的美艳绝伦的脸庞依旧冷若冰霜。

    接着,段天诚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如何在聚望岭血战的尾声,不慎坠马昏厥,又被层层尸体掩埋,至夜晚醒来后又如何脱离险境,最后,又历尽艰辛,混在liú wáng的百姓中,躲过了中夏军兵的搜捕,徒步来到永川江畔,继而又冒死偷渡过江的全部经历娓娓道来。

    “不管怎么说,”公冶梦月轻轻挑了一下她那修长的美眉,用她那柔荑一般瓷白的纤手摩挲着阶梯旁侧那雕饰精美的金丝楠木护栏,冷冷地说道:“你回来就好!或许你说的都是真实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你将不再是禁军统帅,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公冶梦月冰冷的态度和那一番将他弃之如蔽履的表态令段天诚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谷底,他的神情痛苦而又失落,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皇后殿下,适才末将所言全无半句虚假,如今,末将只恨未能战死在那聚望岭上!末将就比告辞,望皇后殿下多多保重!”

    段天诚说完,站起身来,旋即转身缓步离开大殿。皇后注视着他那形单影只的落寞背影,心中却又泛起一阵酸楚。和大殿上那直冲穹顶的巨柱相比,段天诚那壮硕伟岸的身影竟显得那样渺小。他走了,他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当段天诚走出殿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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