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地面,亮闪闪地织了一层绒;人的脸上也是密密麻麻地咬着一层绒,是千万根极尖极利的细针,向着各个穴道扎进去,登时视觉嗅觉听觉味觉统统丧失,性命更是难保,可谓凶险至极!

    此刻只能相信直觉。王初梨听那声音是平移着从喉咙以上的地方飞过来的,因此她当机立断,一个下腰,“春雨”嗖的一下,与她的鼻尖擦身而过,飞到后面去,不久以后,她听到身后有什么炸开的声音——是“春雨”扎入后面的墙,引发的小型爆裂;这么绵密细弱的暗器,竟有着这样可怕的威力,若是真的碰到脸,那可不只是毁容了,只怕脸上的筋肉当场被扯烂。她不禁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她的手是颤抖和冰凉的。

    王初梨和哥哥不同的地方在于,她虽然性格大胆,然而没有真正经历过什么,因此显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实际上是很容易被摧毁的。她开始有些怀疑人生了。

    然而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而且容不得怀疑。然而也别无选择,她这下是不得不往前跑了,跑出去才有生机。

    王初梨无意识地踉跄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新的一轮攻击又来了,这时候王初梨开始寻思是否触发了什么机关;这回是从下面过来的,听声音是极重的利斧,至少有三把,旋转着往她的方向过来,意图割掉人的双腿;斧头旋转的声音是“灰灰”的,类似于马的喷气声,王初梨可不能让自己的后半辈子不能骑马。她一咬牙,用了小时候爬树的本事,双腿各往两边一撑,硬是停留在半空,斧头咣当一声砸在她背后的墙上。

    原来武功真的不是仅仅停留在地面,也不是跳起来就算全方位各角度了——王初梨这时候才明白,危险袭来的时候,恨不得全方位各个角度地,叫人死无葬身之地才好;世界竟然是这样危险的。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了,她隐约感觉到光,微弱的,但是存在。

    她一点一点往上挪,感受到了哪里不对:越往上爬,竟越来越困难,因为她的右手边竟变得越来越宽,她奋力往上一蹦,手竟撑不到那地方,她扑了个空,险些掉下去,吓得浑身绷紧,用尽力气往那个空档处扑过去——

    啊,那是另一个密道!

    她摔在密道里,肋骨处传来一阵剧痛。钻心的,从内到外的,她痛得蜷缩起来,她听见自己的深呼吸。密道并不平整,粗粝的地面实在叫人无所适从。她朝内呼吸,牙齿咬住嘴唇,眼眶里噙着泪。容不得她稳住身子,她就看见了远处的光,星星似的,微弱而细小的一颗,但它毕竟在闪着光。

    王初梨诧异于城墙竟能往上延伸;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墙,在这个地方竟另有玄机,通往一个未知的境地。这一条新的密道是往下的,非常狭窄,一次仅可通过一人,得亏她是女子,生得纤细,勉强可以无困难地爬过去。

    她判断,大概是有什么小的建筑建在城墙旁边,可当她行进的时候,她听到的是几个奴婢的哭声。

    “咱们皇后娘娘可怎么办呀,皇上都这样了……”

    “与其担心娘娘,不如担心我们姐妹几个该何去何从吧,皇后娘娘若是当了太后,我们服侍谁去呢?”

    “快闭嘴,不要乱讲,小心给人听见了!皇上现在可醒啦,好好的呢……”

    “能撑多久啊,你没听过传说吗,十几年前……”

    她们的声音很细小,然而清晰可辨。

    ——这一条暗道,竟然通到皇后的隆祐宫?皇后她知道吗?那么从这里开始,又会到哪去呢?

    ——皇上好像遇到了很严重的情况。

    ——哥哥怎么样了?端王怎么样了?

    王初梨小心翼翼地往前爬,似乎是过了隆祐宫,密道突然间变得豁然开朗,上下左右都伸展开了,她迫不及待地直起身子,肋骨的痛触电般传来,她呻吟了一声,重新弯下腰,佝偻着背走了两步。

    哥哥真不是一般人,在家时候把上衣脱下来让仆人上药,整个背上都是伤,他不痛吗?光是摔这一下,她就痛死了。

    这时候要是再来什么,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躲开。

    周围非常安静,她猜测自己应该在地下了;密道变成了普通的地道,这种结构她勉强熟悉些,最好的是,她往前的方向,是有火光的,两边点起火来,是温暖的橙黄色,道路也清晰可辨了,对她来说足够亮了。

    王初梨把手伸进袖子,检查了弩箭是否安好。

    然后,她往前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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