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兴奋的神色,像是狼见了血,眼里有着幽幽的,绿色的鬼火,有着令人作呕的甜腥。

    “那申王殿下的意思是——?”章惇拿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赵佖摇摇头:“我希望这个女孩子,可以当我的‘人质’。宰相大人,要不要跟我一起迎接这位贵客?”

    人在第一次赌博时,往往有着“新手的运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幸运会环绕着自己,如有神助般,押什么中什么,然而他自己也不一定知道自己赢了,茫然听着旁人的欢呼,焦急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也隐隐约约地感到高兴。等到熟悉了,当初的幸运就难以发挥出来,只遗悔恨。真是幸运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王初梨能兜兜转转找到这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非常幸运了。密道暗藏玄机,危机四伏,她不但避开了这些,甚至还在数条路线中摸爬滚打地找到了正确的那条。她怀疑过这一切的真实性,是否就是为了将她引到这里——可是她没有退路了,即使她一直听得到有人在前面走,甚至,在最后的最后,那个人回头朝她走来,脚步越来越近——她害怕了,又生气于自己被人吓到,然而只能忍气吞声,屏住呼吸躲来躲去,时不时放出一支冷箭。偷袭不是好事,哥哥教育过她。因为弩箭很危险,容易误伤,不能总闯祸。可是防身不算偷袭,只是自卫的表现。这样是无罪的。她往回跑的时候,被陆时萩一把抓住:“你玩够了吗?”

    她听见自己的弩在呻吟。一种濒死的呻吟,紧接着,它被捏得断成两截,跌在地上,粉身碎骨,不复存在。

    陆时萩觉得申王殿下很无聊,还特意吩咐自己不要杀掉跟踪自己的人。这种吃苦不讨好的事情,他本来就不会做,最多走快点甩掉人。可是申王殿下居然要他钓鱼——他居然让他不许把人引丢,这就很匪夷所思:找个人把她抓过去不就好了?这样导致他身兼多职,压力巨大,办完事还要把她引到密道里,虽然中途被打断,但她足够聪明,找到了入口,还活了下来。至此,他松了口气。

    认真对付她,似乎不太够格;可是随随便便地,又抓不着。武功方面,她不够专业,然而她的箭极准,准到超出她本身应有的程度,堪称百发百中,他当时以为完颜晟要死了。即使在这里,在黑暗里,她借着一点点的光和微弱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做到每一次都对准他的喉咙的?前世的记忆,还是血脉里肌肉的惯性?

    ——不愧是神箭手的女儿。

    躲她的箭是没有用,他只能硬接。硬接下来,就会受伤。他接下箭以后,手掌一热,血流下来,这一伤一痛让他清醒了点,他走到她身后,抓着她的肩膀,朝她后颈处用手一劈。

    王初梨非但倒了下去——她倒了下去,还吐出口血来。陆时萩扶住她的时候,她还在持续呕血,陆时萩吓得不轻:“你还真的不会武功啊?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你醒醒……不对,是我把你打晕的,算了,先带你见殿下好了。”

    赵佖看见扶着王初梨的陆时萩的时候,也是震惊了一回:首先,陆时萩竟然被伤到了手,他的手掌被箭扯开一道伤口,血肉模糊,淙淙的血不断往下滴;王初梨则是刚吐过血,她脸色苍白,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

    赵佖看看陆时萩,看看王初梨,又看看陆时萩。陆时萩眼神无辜。

    “——你们两个居然打成这个样子?”

    “不是的,殿下。”陆时萩说,“她比我想象中强一点,又比我想象中弱一点。”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章惇道:“王姑娘……大概什么时候醒?”

    陆时萩道:“按正常情况,是现在。但是殿下,宰相大人,你们都看见了,她还在昏迷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武功盖世。”

    赵佖皱着眉头,端详了王初梨半天,问了句:“你来的时候,她没跟上,是不是?”

    陆时萩悻悻然,苦笑道:“啊——对,这都被殿下您发现了。她被人拦下了,我本来想上去帮她,但您说不能直接帮她。”

    赵佖笑了笑:“那就对了。这么看来还是我的错。我这人胆子小,怕出什么事,事先在‘春雨’上抹了毒。“春雨”这东西以多取胜,她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完全躲过是不太可能,无论怎样都要擦破点皮吧。死是死不了,这点不用担心。那这样吧,陆时萩,你去帮她解个毒,至于饭食嘛,我会叫人准备两份。”

    陆时萩的笑容慢慢僵在脸上:“申王殿下,您可真是——”

    章惇道:“心细如发呀!”

    陆时萩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这一眼可谓杀气腾腾,压迫感极强,章惇活了一大把年纪,很少有人能把他瞪怕的;申王的部下都是这么气焰嚣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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