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那不是——偏将王舜臣吗?”

    鸦雀无声。

    这异常沉重的分为使得林惊蛰也隐隐的有些不安。即使在江南,他也听过大宋的王舜臣的名号,一员偏将,神射手,无往而不胜——实在不能和此刻躺在这里奄奄一息的重伤者混为一谈!更何况,为什么偏偏是要救治他?将他交与一个未知的、随时可能因为失手而导致医治失败,不一定是他——的人,这不是明摆着要害他吗?

    黄如意眯着眼睛,笑眯眯地、慢慢地说道:“救人可不是儿戏。所以,各位,你们都要听清楚了:若是你们救活了他们,就算是通过考试;要是治死了,要你们偿命!如果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立刻,有一人两股战战的,往后直退几步,道:“我不干了!我不干了……为了开个医馆,还得赔上性命?谁做这等亏本生意!”

    黄如意叹道:“唉,行吧。都到这一步了,想不到说退缩就退缩了,到底还是担不起责任,对不对?我可以理解。明年再来吧。”

    黄如意没必要说这么多。黄如意才说了一句话,那人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头都没回一下。

    林惊蛰皱眉——好直截了当的劝退,好险恶的用心!

    怎么当年登门拜访,就非要绕个九曲十八弯呢?

    而眼下,要救治眼前的王舜臣,又谈何容易?下手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他随时都会死,多碰一下,错了一点,他都会死。

    如果大将军死了,那都是因为他这个庸医的一时失手,这必定导致身败名裂,甚至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

    他想到了女儿。

    于是他开口道:“黄大人。”

    黄如意道:“怎么了?你也要——”

    “您能否保证,要是出了事,都是我一个人担,算是我一个人之过?”

    黄如意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好啊。”

    好。

    林惊蛰淡淡道:“那我开始了。”

    话音未落,他刷地拔出一柄尖刀来——一柄极小的,纤薄近于透明的刀,朝着王舜臣的喉咙,一刀剖下!

    周围的几排侍卫,虽是维持秩序的,可内心对于自己所见的情景,仍是未曾笑话的;尤其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生命垂危的大将军,一瞬间仿佛是天塌了一般!因此,当看见林惊蛰拔刀的一刹那,他们中有人惊呼起来,有一个更是莽然冲过去要阻止他,嘶吼道:“黄大人的话你没听见吗?人死了是要偿命的,你有几条命,可以赔得了这一条命?你竟然敢杀了他!”

    黄如意喝道:“退下!蠢货!”

    “——黄大人!”

    “听不懂人话吗?退下。”

    “是……”

    此刻,林惊蛰眼中只有这一具受伤的躯体,与他是谁无关,与利益也不相干,与他每一次出远门去救治的垂死的人别无二致。

    “四肢发紫,面色苍白,气急如窒,脉搏细弱至于无,心音遥远而轻微。此乃心脏破裂,以至气急昏厥,心跳骤停,近乎衰竭。”林惊蛰道,“在战场上受怎样的伤,都不奇怪。只是,坚持了一二天,伤口一直没被人处理过,居然还能活着,这才真真的是一个奇迹呢。”

    他说着,手抚摸到大将军心口,对准一处,刀尖一旋,剖开皮肉,顿时血光迸现,登时狂喷不止,近乎黑色的血喷溅到林惊蛰身上,喷溅到侍卫雪白的刀尖,喷溅到汴京城惨白的天空中。周围人一见无不变色,就连黄如意也一时不知林惊蛰用意为何,是否是破罐子破摔,杀人泄愤——医者是神秘的行业,在鲜血淋漓中救人,在妙手回春中杀人,可究竟什么时候救人,什么时候害人,实在难以判断,这一瞬间黄如意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果然是个外行。

    但他不允许自己有这种想法,只是佯装冷静地,亲切地问道:“木先生,您放血做什么呢?”

    他已经准备好下一秒就下令将他就地正法。他等不及他回答,就迫不及待地想开口:“要是你无法解释,那可是——”

    “这些血是沉积在体内的血,是脏器出血,已经变质不能再流动,留在体内伤害更大。”林惊蛰道,“我已将他破损的地方修补好,只要还有一息尚存,就能够醒过来。”

    “哦?”黄如意眯起眼睛,“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呀……”他示意两个侍卫上前查看。

    林惊蛰收刀入鞘,转过头去轻微而快速地抹了一把冷汗。说不紧张是假的,心脏是最重要的地方,一分一毫一厘的差池都不被容许,好在他完成了——应该是毫无误差地完成了任务,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救回了一条人命。

    几个侍卫跑过去。

    “王偏将,王偏将……”

    然而正当他紧张的心情稍松弛之际,两个侍卫忽地发出惊呼:“他死了!”

    人群也骚动起来了。“什么?怎么会?”“难道是故意要刺杀王舜臣……”“不可能,伤员和病人都是随缘分配,怎么可能算准了要对他开刀?”“那他带什么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汴京异闻录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时亦逢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时亦逢并收藏汴京异闻录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