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过世,这栾秀才不通经营,家道败落,学业也荒废了,成天在街面上厮混,专爱些扶乩卜挂的事。”

    吴坊正一股脑的将他知道的倒了出来,说到最后又左右看了一眼,忍不住补了一句,“只是,彭都头,这……那栾秀才是否还在家里,我可做不了保证。”

    “地方对就行。”

    彭孔武一把松开了被他拽着的八字胡男子,摆了摆手,“你且去吧。”

    “多谢彭都头。”

    吴坊正揉着手腕,赔笑两声,转头就准备朝远处街道跑去。

    “等等……”

    正当吴坊正转头想要离开,彭孔武忽又叫住了对方。

    “都……都头,还有何事?”吴坊正面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着。

    彭孔武浓眉轻扬,眼中似有愤怒又似有无奈,“你是坊正,如有可能,多带些逃命!”

    “是是……”吴坊正连连点头。

    彭孔武转头不再去看对方,只是目光阴沉地盯着着面前的大门,握紧了手中的一根三尺长、儿臂粗似的铁钎。

    他的腰刀在遇水鬼之后被裴楚遗失,这一路上用的都是木棍之类的器具,也没个趁手的武器,好在方才路过一家铁匠铺时,找了这根铁钎。

    “希望这贼子不会跑了!”

    ……

    寒酸的卧室内。

    乱书一地。

    栾秀才坐在一张木桌前,手提酒壶,自斟自饮,目光不时落在桌面上的一块黄纸叠成的符令。

    脸色变幻,似喜似癫。

    “……嘻嘻,求仙问道十一年,今日方知世有仙……变钱,钱可车载。变米,米可满仓。穿墙而去,宛如无物……噫唏嘘,梦耶?非耶?”

    一杯浊酒下肚,栾秀才生神态癫狂,又倒了一杯酒,站起身打了个圈,似要跳起舞来。

    “……那祝公子是妖人乎?精怪乎?反贼乎?大逆不道,无君无上乎?与我何干……我只求得这仙家法术,朝北海而暮苍梧,长生长生,成仙成仙……”

    栾秀才醉意阑珊,外间的嘈杂呼喊,他似完全听不见,只是将手里的酒杯高举,接着又恍恍惚惚朝着卧室外的大堂躬身拜了拜。

    “父亲母亲保佑,往日您二老责备孩儿好读野史志怪,不用心举业,可又哪里知道,这人生一遭,不过黄土一抷,孩儿不甘……”

    仰头又是一杯酒灌入口中,栾秀才打了个酒嗝,神色似乎清明几分,忽又摇起头来。

    “……孩儿也知那祝公子的盘算,可孩儿不怕他有谋算,我也读得经史,略晓三分权谋,今朝便是虎做狗,也要求得入仙家门庭好机缘……”

    哐!

    卧室房门猛然被人踹开。

    “栾秀才!”一声暴喝跟着响起。

    彭孔武手持铁钎,双目似喷出火来,大踏步地走进房门。

    栾秀才被骤然的巨响,吓得踉跄在地,醉眼惺忪地转过头,似乎没有认清进门之人,只是怪叫道:“咦?你是哪个?竟闯我家中来?”

    “你这狗才!”

    彭孔武怒气腾腾直冒,冲到了栾秀才身前,一手提溜起对方的衣领,怒喝道,“快说,这城中疫鬼之事,你知是不知,到底是何人所为?”

    原本彭孔武对于栾秀才作为导致乡人成为疫鬼,就有所怀疑。这一刻看到栾秀才这幅醉鬼模样,心中越发确定。

    “疫鬼?”

    栾秀才被提着衣领嘟哝了一声,微微睁开的双眼,近距离看到了彭孔武仿佛要吃人的眼神,猛地打了个激灵,期期艾艾道,“你……你……彭……彭都头……”

    “说,是何人指使你去送那些红衣?”

    彭孔武舌绽春雷,又是一声怒吼,看着栾秀才窝囊猥琐的模样,他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这病恹恹的废物,又如何能搞得出那些鬼物出来害人?

    “学…学生…我……不知。”

    栾秀才额头脸上汗水汩汩冒出,被彭孔武连连怒喝下,一通醉酒似乎在这个时候都醒了七七八八。

    “你不知?”

    彭孔武咬着牙,猛地将右手的铁钎插在地上,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了栾秀才的脸上。

    栾秀才整个人被这一巴掌打得跌冲了出去,正好撞在房中的那张桌子上,将桌上的一应物什尽皆打翻。

    彭孔武看着倒在地上的栾秀才,伸手一把抓起插在地上的铁钎,一字一句道:“城中大火,疫鬼横行,今日你若不说出所以然来……”

    “说了……学生说了……”

    地上,栾秀才忽然大叫了起来。

    彭孔武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就见栾秀才连滚带爬,忽然朝着室内一边的墙壁撞了过去。

    “嗯?”

    彭孔武双目陡然圆睁,他看到了栾秀才在撞到墙壁的一瞬间,整个人凭空消失在了他面前。

    “这……这是妖法?”

    彭孔武先是吃了一惊,转眼间已然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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