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道:“军法明规:士家逃亡,从其家属宗亲中,取人代之。军法就是我的心意。你按此法行事就是。”

    外兵参军没料到莘迩与普通的长吏不同,虽是初来上任,对军法却是这般熟悉,没能完成宋方的交代,大失所望,无精打采地应道:“是。”

    莘迩问那个谘议参军:“你有何事要禀?”

    谘议参军说道:“下官没有别的事,也是这件兵卒逃亡事。”

    “你说。”

    “下官以为,仅以取人相代为罚,惩似稍轻。”

    “噢?”

    谘议参军侃侃而谈,说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兵者,本即国家大事,且方今我朝北有柔然为患,西有虏秦为敌,保境安民,非兵不可,尤更应以兵事为重,仅以取代为惩,不足示范。下官以为宜行重法,施以显戮,不如杀其宗亲,以儆效尤!”

    莘迩嘿然,心道:“一件事,两个人,次第为难。你们也太偷懒了吧,就不会换件事来?”摇了摇头,怒其懒惰,瞧着他说道,“兵者,确为国家大事;军法,则为兵之大事。‘不教而诛谓之虐’,军法并没有作这样的规定,诛其宗亲不过逞一时之意,沮坏国家军法,弊将呈现於后。”

    他似是说笑,又似乎讽嘲,笑道,“参军冠带文雅,状貌恂恂,不意杀气凛然!要行族灭之刑。过矣!过矣!”问唐艾,“司马意何如?”

    唐艾微微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答道:“卒亡自有法,依法即可。”

    莘迩抚腹笑道:“司马与我,诚所谓智者所见略同。”

    外边参军与谘议参军撅着屁股,伏跪地上,不约而同地心道:“你俩智者所见,我俩岂不就成愚者一对了?”

    唐艾与羊髦相识,打发走了这两个参军,莘迩对他说起要举荐羊馥入府任职、辟除羊髦为将军长史的事,请他晚上与羊家兄弟一道到家中饮宴。

    唐艾答应了。

    提笔写下举荐羊馥、辟除羊髦与张龟等的上书,莘迩封好,遣人送呈朝中。

    由唐艾引路,拜会了张僧诚。

    入夜,莘迩家中设宴,刘乐、阿丑伺候席间,招待唐艾与羊馥兄弟,张龟、向逵亦在坐。

    满座英俊,笑谈融洽,饮到夜半方休。

    夜深月寒,同一片月色,笼罩莘迩的家宅,也照落於灵钧台上。

    令狐奉的寝宫,灯火明亮。

    白天睡了大半天,令狐奉这会儿刚醒,精神尚可,召陈荪议事。

    他对陈荪说道:“秦所以霸而帝,赖六国杰士之智,历代明君立业成事,无不广招英才。老陈,我意下举贤令,命郡国举荐异才,不拘贵贱,以为佐力。你这个大中正,觉得怎样?”

    陈荪很快领悟了令狐奉此话的含义,重点在“不分贵贱”,也就是说,他想跳出乡议九品的限制,换言之,他的根本目的,是想从寒士中选取可用之才。

    陈荪想道:“我说大王为何会任我为大中正,原来他的的用意在此。”迟疑不语。

    令狐奉问道:“你有什么顾虑么?”

    “臣冒昧直言,大王先任臣为大中正、任莘迩为督府左长史、拜孙衍为王国大农,今又欲从寒士中取才,大王可是打算要对朝中的右姓阀族动手了么?”

    陈荪三人皆是寓士,而今所任之位,都是原本属於陇地阀族的官职,已是削弱了陇地阀族的势力;令狐奉现下说的这道求贤令,又是要避开被阀族掌控的乡品,从寒士中选人。两个方面结合一起,令狐奉不像只是想制衡、打压阀族,而有另起炉灶、重创阀族的意思了。

    令狐奉疾首蹙额地说道:“我立宋氏为后,原因何在?你是知道的。我一片真心,换来了什么?宋方眼中,只有他宋家,没有我令狐氏!前代以今,阀族猖狂!江左朝廷,天子的废立乃至操持阀族之手!唯唯诺诺,何有半分皇帝的威严?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定西!

    他咬牙说道:“既然怀柔无用,老子就不怀柔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且把雨露给寒士,将雷霆给彼辈!”躺在榻上,扭着脸,瞪眼盯陈荪,问道,“怎么,老陈,你觉得不成么?”

    陈荪说道:“大王雄才伟略,但有心意,无有不成。”下拜接旨,说道,“臣明日就传旨典书令草拟王旨,呈大王过目。”

    典书令是王国的官职之一,负责王令的起草和颁布。

    令狐奉满意地转回了脸,望着宫殿顶部的藻井,像是自语,又像是对陈荪下令,说道:“等查清楚了都有谁图谋不轨,老子一个个,把他们全杀掉!”

    他蜷起身子,抚摸受伤的腿,说道,“老陈,你再给我找几个良医。老子春秋正盛,大业未成,腿怎么能瘸呢?”喃喃说道,“腿要是瘸了,腿要是瘸了,我的雄图大业可该怎么办?自古、自古……”问陈荪,“老陈,你读书多,自古可有瘸腿的天子?”

    令狐奉只是王,却问天子事,陈荪心头一跳,面色勉强如常,答道:“臣愚笨,家学《春秋》,只通此经,大王‘读书多’之誉,惭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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