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不动心”,是老子的话。

    莘迩微微一笑,心中想道:“侯也好,镇西将军也好,一朝得势,权力再是煊赫,‘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没有实打实的地基,都不过是浮云罢了。”

    征讨西域,博取军功,莘迩为的不是用“功”换虚名,为的是以“功”图实利。

    他想道:“我立下了这么大的战功,而拒绝二品高官,辞谢封县侯,谁还敢说我不是单纯的一片赤心报国?长龄说,‘受了封侯,将会对我日后於朝中、国中的议政地位大有好处’,依我看,辞了封侯,其实才会更有利於我那几项政策的实施啊!”

    中午留傅乔等人用了饭。

    下午,莘迩拜谒麴硕。

    他带了十匹西域骏马作为礼物。

    此十匹马是从带回国中那万余匹良马中精心选出的,每一匹都是一等一的好马,甚至比史亮送给莘迩做结婚贺礼的那五匹马还要好。

    麴硕一辈子都在军中,最好战马、甲槊良弓,这个礼物投其所好,把他喜欢的,绕着马转了好几圈,恨不得立刻就骑上去,到野外驰骋。

    入到室内。

    前半时,莘迩与麴硕他俩对谈。

    后半时,麴硕把麴爽召了来,三人会谈。

    莘迩把他准备着手实行的几项政措,简明扼要地告诉了麴硕与麴爽。

    他的这几项政措,没有一项损及麴家的利益,倒有大半都是暗指向了宋、氾、张等士流阀族。

    麴硕与麴爽自无反对的必要。

    晚上,麴硕设宴,招待莘迩。

    饮宴到夜半时分才止,莘迩辞别离去。

    等莘迩走后,麴硕与麴爽来到书房。

    麴硕一边喝醒酒汤,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莘幼著的那几条政措,表面上看,没甚么问题,都是为国为民的好策,但品味其中的含义,他是要打击宋、氾、张等家的势力了啊!”

    叫麴爽近前,严厉地叮嘱他说道,“我知你对我不许我家出任沙州刺史之事,心怀不满。不管你有多不情愿,莘迩的此数策,你在朝中,都务必支持,不准阻挠!”

    麴爽应诺,到底心有不甘,说道:“阿父,你不让我家争沙州刺史之位,不争就不争吧,也就算了。

    “如阿父所言,莘迩的此数策,明显是剑指宋、氾、张等家,以爽愚见,咱家何不置身事外?由他们斗去?待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得利者岂非我家?阿父,你又为何定要我支持莘迩?”

    “你糊涂!”

    “怎么糊涂了?”

    “宋、氾、张诸家久立朝中,掌握大权,党羽素来众多;而我家的基业在军中,今於朝为贵职者,唯你一人。我且问你,莘迩如败,凭咱家,凭你,能在朝中抗衡他们么?”

    “……,如他们几家连成一气,我家自是不能,但爽之陋见,莘迩如败以后,他们几家必生内斗,而一旦他们生起内斗,我家却也非是不能与之抗衡的。”

    麴硕目注麴爽良久,叹道:“你是真糊涂啊!”

    麴爽莫名其妙,说道:“阿父,我说的有哪里不对么?为何这般说我?”

    “你还不如女生看得清楚!我家与宋、氾、张诸家,尽管并为定西一等大姓,然他们几家都是以经业立户;先王未薨时,宋方得宠,此竖子尝醉后与人言云,称我家是将门,轻蔑之意尽显!彼辈不当我家是同类,就算他们内斗,也只能会是在败莘迩、再覆了我家以后!

    “你,又哪来的机会‘趁其内斗而得利’?”

    麴爽默然,好一会儿,说道:“莘阿瓜无非侥一时之功,於今竟也能与咱家平起平坐了么!”

    莘迩担任顾命以来,对麴爽向来客客气气,很是尊敬,礼节上无可挑剔。

    唯是当下士流,最重门第,乃至即便同为名族,一流的士族都不与二流的通婚,把这样的婚姻视为“乱伦”,“伦”者,伦常,尊卑之分。况乎麴家是定西本地的头等阀族,而莘家只是个外来的二等士族?

    麴爽对莘迩其人的品行没有意见,但对莘迩的门第难免看不上眼。

    麴硕对此,实也是有点别扭的,要不然,他亦不会自猪野泽之后,与莘迩一直没什么来往,只不过,他比麴爽理智,更看重利益,说道:“若放在西域一战前,莘幼著自是不能与我家齐。而下他讨定西域,功勋已著,且……,你听说了么?他此回从西域归朝,敦煌、高昌的索、张、阴、隗诸姓子弟,颇有从之的。这说明什么?如我所料,他已得陇西诸姓之服!

    “羊髦、唐艾,侨士之智,先被他收入帐下;索、张等姓,陇西将种,今又折服於他。

    “七郎,莘幼著家声虽然不高,论其而下之力,却是的确已近有与我家同列的资格了啊!”

    麴爽不得不承认麴硕说得对,不再说话。

    麴硕又一次地叮嘱他:“我过两天就回唐兴郡。你记住,时下不复往日,大王年幼,中宫没有执政的经验,朝中局势莫测,只有莘幼著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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