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剃光了脑袋,看不出种族,他的法号叫做法通,因为他的师父是天竺人,唐姓为竺,所以他依照现下佛教徒的惯例,以其师之姓为出家后的己姓,全名唤作竺法通。

    南安、略阳、天水三郡相邻,都在关中的西部,沿着渭水一字排开,南安在最西,略阳在最东。南安郡再往西,就是陇西郡;略阳郡往东,便是扶风郡。三郡南与冉兴交界,北为陇山。

    从姚国手下这些重臣的祖籍和族别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是一个单纯以“部族”为核心的军事集团,而实是一个以“地域”为纽带的集团。只不过,在此之外,加上了两个太原的唐人。

    王成与薛白两家都是在中原动乱的时候,南迁到江左的。王成虽然姓王,与太原王氏却非同宗。他与薛白两家的门第都不高,二人的父祖辈在江左一直都没有得任过高职,浮沉於六七品罢了,故是,因慕姚国之名,他两人先后投到了姚国帐下。两人俱有才干,被姚国重用。

    眺望了一会儿西边的汾水,姚国说道:“借道回乡的檄书,秦主现应已收到。我想他必然是不会借道於咱们的。总而言之,要想入关,还是得靠打!”

    一个年轻的羌人说道:“阿兄,王长史的建议,弟越想越觉得对。咱们为何一定要打回关中?目下,虏魏内忧外患,魏主不仅年迈,而且闻说,他去年冬天还染上了一场大病,至今未有痊愈,他的诸子争权,闹得不可开交。这正是咱们趁虚而入的好机会!何不舍弃关中,攻取河北?关中虽有山河之固,四面环敌,哪里比得上河北?河北,王霸之基也!”

    说话的这个羌人名叫姚桃,在姚国诸多的弟弟中,是最为优秀的一个,深得姚国的喜爱。——姚国的父亲寿至七十多岁,生前妻妾成群,单只儿子,就生了四十多个,不过或因早夭,或因被江左杀害,现存尚活着的,只剩下十来个了。姚国排行第五,姚桃排行第二十四。

    姚国低下头,看了眼姚桃,转看王成,笑道:“王长史所议,确然佳策。”

    姚桃问道:“既是佳策,缘何不用?”

    “若是咱们与王长史、薛参军一样,祖籍在太原,王长史此策,自然可取。阿奴啊,咱们军中将士的祖地,却泰半都在关中,在南安、略阳、天水三郡,如何能舍关中而击河北呢?”姚国笑对王成,说道,“长史之谋,非我不用,实在是无法用!我的苦衷,长史想能体会?”

    姚国说得很坦白,但配上他的语气和笑声,不使人感到难听。

    王成是个文弱的书生,这些日子,跟着姚国转战不停,风餐露宿的,身子骨有点吃不消,面色苍白,咳嗽了两声,说道:“将军的苦衷,成能体会。”

    姚国举目四顾,观望远近景色,说道:“关中真是我们的祖地啊!居淮南时,低洼潮湿,我常有闷气之感,这还没有深入关中,蓝天寥廓,黄土苍茫,我就觉神清气爽。”环顾伏子安、强多、王资、漒川来宾、廉平老、权让、王梁诸将,问道“卿等可有此感?”

    诸将皆道:“我等与将军感触相同!”

    姚国叹道:“这片土地,与吾等是血脉相连的啊!”

    他意态豪迈地说道,“蒲茂篡逆夺位,虏秦的宗室不服者众;孟朗严刑峻法,虏秦的羌、氐贵种悉怀忿恨。我已用王长史之计,派人潜入秦境,往去与蒲长生之弟蒲英联络,称愿奉他为主;上郡太守杨满,南安羌人也,其家旧与我家姻亲,蒲茂篡位以后,孟朗主政,杨满的同产弟被孟朗杖杀於咸阳市中,料他必衔恨孟朗,我亦已遣人阴赴上郡,与他约为兄弟。

    “就像阿奴所言,虏魏固是内忧外患,以我观之,虏秦也是如此!亦不难破也!”

    诸将受到他此话的鼓舞,各奋武扬威,俱皆应道:“来日破秦,请为将军前驱!”

    姚国对姚桃说道:“阿奴,你去年告诉我,你头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服衮衣,升御坐,诸酋长皆侍立,唯独奇怪的是,我不是坐北朝南,而是坐西向东。”

    姚桃呆了下,心道:“我什么时候做这个梦了?”口中答道,“是啊,挺奇怪的。”

    姚国扬起马鞭,点向西南边数百里外咸阳的方向,说道:“於今看来,你的这个梦,却是一点也不奇怪了。”

    “哦?”

    “你看,这咸阳不就是在西边么?”姚国回首,又指了指东边,继续说道,“虏魏岂不就是在东么?你的这个梦,是在兆示我将会先取关中,然后挥军东向,再取河北!”

    姚桃带头拜倒,说道:“弟愚昧,上天已有垂示,而竟犹然懵懂。好在阿兄英明神武,乃知天意!阿兄受命於天,关中、河北,不足定也!臣弟为阿兄贺!”

    王成等人也相继拜倒,俱皆祝贺姚国。

    姚国打铁趁热,立即指派诸将,趁蒲秦还没有做好充分的战备,部署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伏帅,引你部南扰河东郡,牵制其兵。王将军,引你部北至上郡边地,杨满如不出兵,你也不战。廉帅、强帅,引你两部兵马入平阳郡,攻城略地为次,召聚各地羌胡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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