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书案前,目光落在摊开的策论上,墨迹已干,字字如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然而,那字里行间蕴含的龙吟虎啸之气,却难以驱散心头盘踞的阴霾——林噙霜的毒计,吕梁山的杀局,陆红提的孤身涉险,还有明日余府那场暗藏机锋的“赏梅宴”。

    盛长权默默地坐下,隐藏在黑暗之中。

    ……

    翌日,余阁老府邸。

    梅香浮动,清雅怡人。

    盛家马车停在角门,盛老太太扶着房妈妈的手稳稳下车,仪态端方。

    明兰紧随其后,身着茜色绣折枝梅花锦袄,外罩一件月白色银狐裘滚边的斗篷,素雅中透着贵气,鬓边簪了一朵新掐的粉梅,更添几分灵动娇俏。

    她目光沉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阁老府邸,其间,一草一木都透着主人家多年积蕴的厚重与端庄。

    盛长权落后半步,青衫磊落,神色沉凝,目光在掠过那重重门楣时,深邃难辨。

    因为察觉到余阁老的意思,所以盛老太太只带了明兰姐弟出席。

    只是,这个举动却是教家里热闹开来了。

    不过,此时的盛府的林栖阁和葳蕤院,气氛却是截然不同。

    ……

    盛府。

    林栖阁。

    “凭什么?!”

    林噙霜得知消息,气得粉面含煞,一把将刚插好的梅花连瓶带花扫落在地,瓷瓶碎裂声刺耳,花瓣零落狼藉。

    “凭什么只带那个权小子和明丫头去?我们墨兰哪点比不上?”

    “墨兰的才情、容貌,哪样不是拔尖的?”

    她绞着手中的帕子,在屋里疾走,声音又尖又利,几乎要戳破屋顶。

    “余阁老府上那样的场合,多少贵人往来,正是露脸的好时机!就算……”

    “就算余阁老看中了那庶子的才学,想相看孙女婿,可这样天大的机会,怎么能生生让明兰那丫头占了便宜去!”

    “老太太偏心眼偏到咯吱窝了!主君怎么也糊涂了心肝,由着她们如此作践我的墨兰!”

    “我们墨兰的前程啊,生生被耽误了!”

    她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抓起榻上一个引枕狠狠捶打,仿佛那引枕是阻了她女儿青云路的仇敌。

    墨兰伏在绣墩上,嘤嘤哭泣,泪珠儿断了线似的滚落:“父亲……父亲心里只有长权和明兰,何曾想过女儿半分?”

    “余阁老府上的赏梅宴,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去,女儿……女儿若能得见一二贵人……便是死了也甘心!”

    “如今……全成了泡影!定是明兰在老太太面前嚼了舌根!”

    她抬起泪眼,眼中交织着委屈与怨毒,将明兰和长权恨了个彻底,一时竟将心心念念的梁涵也抛在了脑后。

    “我的墨儿呀……”

    林噙霜止不住搂着明兰,心肝宝贝地心疼起来了……

    ……

    正院,葳蕤轩。

    “啪!”

    王大娘子王若弗正剔着蟹壳,闻听刘妈妈回报,银签子连带蟹壳重重拍在碟子里,发出脆响。

    “什么?!只带了明兰?!”

    她嗓门本就洪亮,此刻更是拔高了八度,震得房梁似乎都抖了抖。

    “如兰呢?”

    “我的如兰怎么不带去?”

    “那余阁老府上是刀山火海不成?”

    “明兰去得,我嫡亲的女儿就去不得?老太太这心偏得没边儿了!”

    她越想越亏,嫡出的姑娘竟被个庶出的抢了露脸的机会,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虽说她对余家那文绉绉的孙女未必真瞧得上眼,但被比下去的滋味像根刺扎在心头。

    “主君也是糊涂油蒙了心!”王大娘子气呼呼地转向旁边正捏着块蟹黄酥吃得香甜的如兰,“你瞧瞧!你父亲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嫡亲的骨肉?有好机会都紧着旁人!”

    “明丫头是老太太的心尖尖,长权如今翅膀硬了,你呀你,再这么没心没肺下去,往后连口汤都捞不着热的!”

    如兰被母亲劈头盖脸一顿数落,茫然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金黄的酥皮屑,含糊道:“啊?”

    “赏梅?”

    “天寒地冻的,有什么趣儿?明兰去了就去了呗,她不是最会哄老太太开心嘛。母亲,这蟹黄酥真真好吃,您也尝尝?”

    说着便殷勤地拿起一块递过去。

    王大娘子看着女儿这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戳了戳如兰光洁的额头:“吃吃吃!就知道吃!”

    “你呀,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帮人数铜板呢!”

    她没好气地接过酥饼,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地嚼着,仿佛咬的是林栖阁那对母女,连带盛紘也怨上了:定是那小贱蹄子又在主君耳边吹了妖风!

    老太太……她选择性地忽略了。

    虽然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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