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

    雨还在下,节堂内烛火忽明忽暗,映着案上堆叠的文书:也照出了崔敬之晦暗不明的眼眸。既没皇甫仆射的联署、孝感王的押印;又少了魏都察和卢判事的签押,再加上宋学士带走的文书副册。他在广府城内行令效力瘸了一

    半。

    崔敬之看着这些“半截子文书”,突然觉得腰间的虎符,沉重异常。他虽然添为广府明面上的军政核心,却连调动六部诸寺、三司四使的协力都做不到;当下这套分权合议体制,在乱局中竟成了“想做事却寸步难行”的桎梏。

    “再多派人去查宋学士的下落,哪怕翻遍上城,也要找到他!”崔敬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另外,传令城内各团结营,金吾四街使,继续封锁诸门、扩大宵禁;傅长史带我亲卫,且去孝感王邸,就算揽了宴席,也要见到王

    上!”

    崔敬之的指令刚落,节堂外的雨幕中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此起彼伏”让开!金城公到了!”的喝止声??原本节堂紧绷的氛围,像被投入一颗石子,泛起短暂的涟漪,却又在交头接耳中,很快被更深的博弈感笼罩。

    帘幕被两名身着锦袍的王府护卫掀开,一道秀长身影踏着雨渍走进节堂。来人身戴赤金镶玉的小金冠,冠上翠玉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绿;身披紫丝大氅,领口滚着一圈雪白的貂皮披肩,显然是刚从暖阁宴席中赶来,连肩上沾

    着的雨珠都带着几分仓促??与堂内浑身湿透,甲胄带霜的亲卫,形成刺眼的对比。

    他便是孝感王梁浜之子,官拜广府宗正司内史的金城公梁公宜。进门时,他下意识地找了找貂皮披肩,露出胸口金绣的“盘蚊纹锦”前襟,脚步轻缓却不失仪态典重,只是眼底藏着令人难以揣测的眼神,见到崔敬之才展露一丝

    尊崇。

    “敬问都督康全,吾等受王上之命前来,听候留司差遣......此外,在前来留司的一路上,藩卫还驱散,捉杀了好些,在城坊中作乱犯禁之辈;更有多名自称'雨魔'之人,不久前方从大理狱出逃。余等既不敢擅专,便一并奉上

    处置?”

    随着他的话语,几名浑身湿透,披头散发的囚徒,被一干身穿山甲与卷耳的王府卫士,给当众押解了上来。这些囚徒在粗重的铁链锁着脖颈与手腕,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的闷响,脸上身上还留着搏斗的血痕,眼神却残

    留狠厉,盯着堂中众人就像桀骜困兽。

    卫士亦是浑身湿漉漉的,甲片缝隙往下淌谁,在节堂的地板上积成小水洼;腰间挎着的兽首刀还沾着斑斑点,显然是刚从街巷厮杀中赶来。与金城公梁公宜光净如新的紫丝大氅相比,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久历沙

    场”的硬朗。

    大都督崔敬之见状不由眉头一挑,便有节堂内察言观色的部属,掌书记孙佑任出声质疑道:“世子孟浪了,以您身家尊贵,带入护卫已是破格的特例了,有怎敢令此等凶犯轻易进得节堂。节堂乃议事重地,若有闪失,谁担得

    起责任?”

    话音刚落,值守廊下的亲卫们也上前一步,手按腰间刀柄,警惕地盯着囚徒,显然认同孙佑任的担忧。陪同的王府长史,见状连忙打圆场:“都府息怒,世子也是一片赤诚,一路急着想将人犯交予留司审问,以免再生事端

    和枝节。”

    下一刻,距离崔敬之最近的囚徒,突然猛地挣动锁链??粗重的铁链在他手中竟像活物般灵巧甩动,“哗啦”一声倒身旁的数名都府亲兵!更有人猝不及防,被铁链缠住脚踝,重重摔在柱子上,腰间拔出过半的兽首横刀,也

    被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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