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着狠狠地瞪了孙郡丞一眼。

    这孙久锡举告柳渊时,只拿了柳渊的私账与那矿区监采吏的私账来,说柳渊私采铜铁,可未曾提过竟会与太子有关。

    太子萧映乃是圣人与皇后的第三子。

    他前面两个兄长,一个在皇家别宫猝死,一个被立为太子不久后,又因意图谋害圣人,被贬为庶人。

    萧映作为圣人的第三个嫡子,就这样被推上了太子之位。

    相较于他两个兄长来说,太子萧映生得才智平庸,甚而有些胆小怯懦的样子,不敢与权臣多讲两句话,就怕引得圣人猜忌,也不与旁的皇子结党。

    然也因着这一点,他倒安安稳稳地在太子之位上坐了五六载。

    任谁也想不到,向来活得小心的太子,竟会干出这等私采铜铁的事来!

    彭着又仔细看了一眼书函上面的印章,确确实实是太子的私印无疑。

    他人虽不在郢都,但这帝京之中高高坐着的各位,他还是打探得清清楚楚的。

    彭着暗恨,早知这事会牵扯到太子,他便不会亲自来这一趟了,更不会当堂审查。

    只让孙郡丞自个儿去折腾便是。

    这么些年,太子萧映虽则平庸,圣人却没有任何要改立太子的意思,毕竟他与皇后膝下,仅余这一位嫡子了。

    且太子虽则平庸,但并非乖戾暴虐之人,有着能臣辅佐,做个守成之君也足够了。

    此时,若是有人跳出来直指太子勾结这临川郡的郡守,私采铜铁,得罪太子不说,便是圣人也定然不乐。

    更何况,背后还有那神宫邪道的影子。

    太子出了这等大差错,其他几位皇子必然乐意得紧,届时,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他可不想卷到皇权之争中去。

    只是如今,孙郡丞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倒叫那堂外的百姓们听得明明白白。

    彭着头疼万分,最终还是决定将此事先暂且按下,等禀了圣人再说。

    他刚要开口,却被一道声音打断“刺史且慢!”

    彭着顺着声音看去,便见人群走出一个玄衣的男子来,那人看起来未及弱冠,容貌俊美惊人,一双眼睛却泛着幽凉。

    “堂下何人?怎敢私闯公堂?”彭着呵道。

    裴攸手执令牌,朗声道“镇北王世子,裴攸!”

    彭着看清那镇北王府的令牌后,眉心便是一跳。

    镇北王一家世代镇守北境,裴世子怎又跑到这处地方来了?

    他压下心中惊疑,连忙从堂上步下,朝着裴攸一礼“不知裴世子怎么突然来了这临川郡,可是有什么要事?”

    裴攸淡淡瞥了一眼跪在堂下的柳渊“说来也巧,我来这临川,为的也是彭刺史在审的这桩私采案子……”

    “哦?”彭着不禁奇怪,这桩私采铜铁的案子,又与北境的镇北王一系有何干联?

    只听裴攸缓缓开口“北境有人私售铁器与敌国,我一路寻着线索而来,可不就来到了这临川郡。”

    彭着眼中猛地一震,他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孙郡丞,就见孙郡丞垂下了头。

    他顿时明白过来,只觉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合着孙久锡这厮,诓他来审柳渊私采铜铁一案,瞒着他太子牵扯在其中不说,竟连这铁矿被人制成铁器私售至北狄也瞒着他。

    裴世子都到了这处了,显然已经早知此事,只想借着他的手,将柳渊拿下,顺便将他背后那波勾结的人都拔出来。

    他若是知晓,怎会屁颠颠地跑来审这案子。

    这明显是吃力不讨好!

    若是这案子是被江州自行审出来的便罢,顶多是得罪了太子。

    可这北境的裴世子都一路查到这里来了,届时报给朝廷,他这江州刺史便有监察不力之责,怕是也要连着一同被朝廷问责!

    彭着气结,却也无可奈何。

    裴攸看他神色,便知他心中憋屈不满,开头询道“不知刺史可否借一步说话?”

    彭着僵着脸点点头,两人暂步后堂。

    也不知裴攸与他说了什么,那彭着出来时,竟然颇有几分满面春风之感了。

    他朝着裴攸一礼,重又坐回堂上,一拍“惊堂木”“临川郡守柳渊私采铜铁,刺杀郡丞孙久锡,草菅人命,现夺其郡守之职。”

    “因其中牵扯甚广,便由裴世子带人,将其择日押解至帝都,亲自面禀圣人,交由三司审理!”

    幸而这裴世子没有要在圣人面前参他一本的样子,且允诺不会将此事牵连到他身上。

    裴世子自请将柳渊押解至京,太子、邪道那档子事也扔给他去查。

    他这刺史乐得一身轻松。

    若是查成了,自己也能得一两分功劳,若是不成,也不会将他牵扯其中,招来太子记恨。

    彭着觉得这裴世子着实知情知趣,也就全然不计较,他与孙郡丞联手,将他扯入两难之地的事了。

    反正,即便他没被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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