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面对着与自身有着巨大利害牵扯的事情的时候,判断能力往往都会有所下降。

    高演这一路上倍感为难,但脑海中主要翻腾的念头无非两个,第一个是要不要听从命令诛杀诸元,第二个就是要不要接受皇帝所提出的兄终弟及的传承方案?

    可是现在王曦却提醒他这两个问题全都没有什么选择性,第一个如果诛杀诸元,他的处境也会变得大大不妙,第二个问题则就根本不存在,因为皇帝压根就没想传位给他!

    这对高演而言自然是有些难以接受,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既然情况已经如此,又应该怎么办?

    如果皇帝的真实想法果真如王曦所言,那么估计在心里也已经对高演动了杀心。

    他若不奉命诛杀诸元,皇帝自然也就有理由来处置他。而他若听命行事,则又可以趁着他非议缠身、人望大损之际而痛下杀手。抗命不可,听命又不可,简直令人左右为难。

    王曦性情迟缓舒慢,哪怕到了这种要命时刻仍然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用铜勺搅拌着碗中的酪浆,这一幕看在高演眼中,不由得怒从中来,但因为还要仰仗王曦授计,索性入前一把抄过其人手中碗勺,口中则说道:“我为先生调羹,先生为我辨事!”

    “解困之法,不在于外,而在于大王。请问大王,欲生、欲死?”

    高演到这家伙还在卖关子,更是仍不住连翻白眼,但也知道王曦性格如此,倒也并不是故意的吊人胃口,只能按捺住急躁的心情说道:“若能得活,当然是要生,请先生教我求生之计!”

    “至尊既然已经暗生此意,往年已是必死之局,但今则又有不同。一则国情实危,二则君王……是故人情惊疑不定,盼望仰仗强者。大王较之太子,自是强弱分明,至尊所以不容大王,原因也正在此。”

    王曦再次强调了一下当下的情势,从而让常山王明白他与皇帝、与太子之间的矛盾是根本性的、完全难以回避的,然后才又继续说道:“天下之强莫过于天子,而天子之强不只在于其位,更在于其势。至尊新遭魏人所败,论势已经不比往年。而今欲为太子长势,竟然还需要设此计谋,亦足可见至尊志力有殆。然则大王终究是臣,臣欲逆命,必然违法……”

    “先生之意,我也明白。君欲孤死,而我欲求生,已经是悖命,但为活计,诸事可为,已经不敢再自诩纯臣!”

    高演又开口沉声说道,他自然是不甘心坐以待毙的,既然皇帝不打算给他留活路,那么他自然要抗争。

    堂内众人皆是与常山王捆绑密切之人,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当意识到常山王身上缠绕着如此莫大危机的时候,心内也都紧张的不得了,这会儿便纷纷开口说道:“先生有计,直须道来,某等一定奋力而为大王求觅生机!”

    王曦眼见群情如此,便也断断续续的将他的计谋想法和盘托出,而高演等人在听完之后,心情也都渐渐变得冷静下来,彼此又将细节步骤商讨一番,接着便开始分头行事以试图自救。

    想要求生,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要解决跟随高演一同返回、而且如今还包围着常山王府,名为听命保护实则监视动静的一众禁军将士们。

    北齐国内诸军当中,讲到对皇帝的忠诚度之高,自然首推禁军将士。尤其是当中的百保军士们,每一名普通百保军士的待遇都直追有官爵在身之人,远非寻常营卒可比。

    也因此这一支军队对皇帝忠诚得很,像是之前在与魏军交战的战场上时,诸军全都消极怠战,唯独一众禁军将士们死战不退,顶住了魏军源源不断的进攻。

    高演虽然地位尊崇,并且还曾一度掌握了都畿留守大权,但是对禁军的干涉和影响同样不深。想要解除这些禁军将士对自己的监控,同样并不容易。

    在王曦的提议下,高演着令府员们提供大量的酒食供给这些禁军将士们,率队的刘桃枝等诸位将领,高演更是亲自在王府中设宴以作款待。

    众将士们受此馈赠自然也是高兴得很,他们新从交战前线退下,本就缺衣少食,已经许久没有过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了,如今旧梦重温,心情也都是畅快不已。

    至于刘桃枝等在王府正堂中接受款待的几名督将,手中酒杯常饮常满,堂上美伎软玉温存。虽然他们各自也都受到了皇帝陛下的叮嘱,但皇帝也并没有不许他们接受常山王的款待啊。而常山王想要凭着这种档次的示好便要收买他们,那也是想多了。

    且不说这几名督将心中所想,高演在宴饮至半途之后,忽然有府员入奏事宜需要他亲自去处理,于是他便站起身来,向刘桃枝等人稍作致歉然后便暂时离开,留下府中属员陆杳等人继续作陪款待几人。

    对于高演的离去,刘桃枝等人也并不感到遗憾,反而还隐隐松了一口气。常山王毕竟身份尊贵,而且为人方正严肃,就连皇帝陛下都常常被其劝谏的下不来台,不再当着其人的面放浪形骸。

    刘桃枝等人虽然奉命监视,但也不敢怠慢名王,常山王在场时还多感拘束,直到其人起身离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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