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凡没有去问贺天然想要唱什么,因为像他这个级别的演奏家,当贺天然弹出一声旋律的时候,接下来的和弦走向他大致就清楚了,流行歌曲的编曲本来就不会太复杂,至于期间的加花华彩部份,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信手拈来,这就是一种张之凡在自身音乐素养上的绝对自信。

    只是可惜,接下来他就知道了现场拥有这种素养的人,不光只有他一个,因为背对着贺天然的他,耳边听到第一声旋律不是由吉他发出,而是一阵……口哨声。

    悠扬清脆的口哨在众人的耳边回荡,初听时,曲调里的那份豁达与沧桑的情绪便在人们心头蔓延,贺天然他就坐在那里,像是随意地吹响起这份旋律,吸引着全场的目光,很快,这首不算冷门旋律就被人听了出来,小声道:

    “这是……毛不易的《牧马城市》吧?”

    吹着口哨的贺天然朝着认出的人点点头,同时,他握着琴颈左手点住琴弦,右手跟随着口中的旋律有节奏地敲击起了琴箱,于是就这样,对于一众不知乐器发声原理的同学们,就看见了神奇的一幕。

    贺天然手中的一把木吉他,分别发出了鼓声与琴声两种不同的声响,它们与口哨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这首曲子旋律的全部!

    吉他这种乐器的按照常识简单来说就是左手按弦,右手拨弦,根据按弦的高低位置与组合,从而演奏出不同的音阶,所以在常人的观念里,你首先要拨弦,弦震动起来,吉他才会响!

    但贺天然演奏的方式不同,他右手根本就没有传统弹唱时的拨弦动作,只是敲打着琴箱,营造出一种鼓声,但那连续不断的琴声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哪怕是左手按弦,可你都按住了琴弦,吉他是怎么响的?

    这种演奏方式因为鼓声的加入而显得十分有层次,从视觉上来说更是炫酷无比,因为那抬手之间的一举一动都自带节奏声,看起来实在是潇洒,甚至这种音色过于丰富演绎方式都让人产生了视觉错误,认为贺天然可能是在琴箱放了一只手机外放音乐,要不然他是怎么做到一个人的演奏弹出一支乐队的效果?

    指弹技法中点弦与分脑的技巧被贺天然运用的炉火纯青,他没有去在意众人的目光中的惊讶,毕竟第一次接触到指弹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颠覆对吉他的刻板印象,而且这也不是重点,在经过了这段刻意炫技的前奏,他停下了口哨,沉下声,却又清晰无比的唱着——

    游历在大街和楼房,心中是骏马和猎场

    最了不起的脆弱迷惘,不过就这样

    天外有天有无常,山外有山有他乡

    跌了撞了心还是回老地方……

    比起贺天然出神入化的吉他技艺,他的嗓音特质显然不是那么让人值得称道,可以说浑厚有余,但不够惊艳,何况现场还有像温凉这么一个出色的歌者。

    但就像在另一个不知年月,早已悄然逝去的静默世界里,他能与温凉成为一支乐队的男女主唱,并能获得广大歌迷的欢迎,抛开不属于他的歌曲词作,贺天然的歌声里是那么具有一种切深的情感。

    这种通过或歌声、或文字、或图像等媒介表达情绪的方式每个人都会,大家都是与生俱来,但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与擅长,贺天然能从当初的自闭少年走到如今的成熟导演,有极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拥有“借物喻情”这种玄之又玄,可以称之为“天赋”的东西。

    他当然做不到一首歌里横跨好几个八度的高超技巧,但他仿佛天生就知道一句歌词里哪两个字可以咬重一些,哪一句话又可以轻轻一带而过又令人回味。

    他只是理所当然的觉得,在这个地方,这么处理,会更能体现出他的情绪。

    而任何表达艺术的形式,从来都是情感第一,技法第二。

    ……

    为所欲为是轻狂,防不胜防是悲伤

    后来才把成熟当偏方……

    众人被贺天然歌声中的情绪感染,各自勾动起来了一些这几年毕业之后的经历,《牧马城市》这首歌的歌词直白,里面描述混迹于都市牧场的迷茫男女们或大几岁,或小几岁,但毫无疑问就是他们这辈人,所以他们聆听这份歌声时,不免就产生出浓浓共鸣。

    而身处在现场的曹艾青,深深地将此刻歌唱的贺天然望进眼底,不过她并没有过多留念,而是悄悄转头,观察着周围人们的反应,见大家都沉浸在男友的歌声,她的眉梢洋溢出一丝喜悦。

    身边聆听歌声的温凉被她这份私下的观察举动一扰,微微偏头,向她投去无奈的目光,说道:

    “看来等贺导唱完,大家会更羡慕你。”

    谁知,曹艾青却摇摇头,“我不需要什么羡慕。”

    曹艾青这种随意的松弛态度让温凉一时语塞,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搅着,以至于她接下来说出的话里,都生硬了几分:

    “那你刚才提议让他上去唱歌做什么?据我对贺天然的印象,他好像并不喜欢在这种场合当个显眼包。”

    曹艾青听完也不恼,微微一笑,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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