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来:“......”

    他确实从李扁鹊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友善。

    如果友善度也有数值的话,在他所有初见的人里,李扁鹊绝对是初始数值最高的一个!

    再看向那几个游走在伤员里的医士,林泰来不知怎得,想起了徘徊在非洲大草原上的秃鹫。

    这大概就是生态系统啊,林教授忽然有所顿悟,感悟到了一丢丢的天道。

    等林泰来感慨完,然后指着一个伤员说:“不许救他,别人随意!”

    这个伤员就是刚才热血上头后,带头叫嚣的南京打手头目,终于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

    底层江湖就是这样残酷,幸亏林教授主打项目是文学。

    又来到港口岸边,却见一群闲散人士围了个大圈子,对着圈里人品头论足。

    “啧啧,原来这就是金陵十二钗之首马姬啊。”

    “开眼了,听说这是最近十几年江南名气最大的女人。”

    “气质不错,可惜年纪有点大了。”

    “你懂什么,这年纪才有韵味。”

    在人群圈子内,张家兄弟这两条汉子一左一右,将马湘兰死死的看守在原地,跑都跑不掉。

    半刻钟前还意气风发、气定神闲、洒脱明快的金陵花界大姐大马姬,现在却像失了魂一样,恍恍惚惚的不知还剩几分神智。

    弱小,无助,又可怜。

    张文看着远处那些奋勇追杀残敌的其他小弟,不屑的对弟弟张武说:

    “这就是我们能轻轻松松当左右护法,他们却都是傻卵的原因!

    他们不明白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坐馆说过的,要会用脑!”

    张武嘀咕说:“咱们身边这个名媛,我看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连水深水浅都不知道,就傻乎乎的跑过来打头阵,这不是给坐馆白送上门么?”

    林泰来叹口气,生态系统真是多种多样,每个人都在适应环境。

    “散了散了!”林泰来对着人群吼道。

    看到提着带血铁鞭,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巨汉,马湘兰稍稍的清醒了一点点,从全傻恢复到半傻。

    “奴家无话可说,任君处置,只恳请让奴家再见伯谷哥哥一面!”

    林泰来简直听不下去,你马湘兰三十好几了,又叫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哥哥,你们肉麻不肉麻?

    马湘兰口中的伯谷哥哥,就是苏州本地文坛盟主王稚登,马湘兰一辈子深情的对象。

    不知为啥这两情人以兄妹关系相处,挺变态的。

    林泰来将铁鞭扔给张家兄弟收好,然后居高临下的对马湘兰道: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这个金陵第一名媛,能不能跟我认真的谈谈文学?”

    这叫不忘初心,林教授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是文学。

    马湘兰自叹只身落于贼手,处境可怜,凄婉的说:“只要能再见伯谷哥哥一面,文学就文学了。”

    林泰来有点无语,就你这失了智的样子,还谈个屁文学啊!

    忍不住就讽刺道:“你执着去见王稚登干什么?想让他难堪吗!”

    马湘兰反问说:“本月姑苏文坛盛会,推选文坛新五子,奴家要为伯谷哥哥助威捧场,怎么就是难堪了?”

    林泰来“哈哈”大笑,“助威?捧场?你可真笑死我了!

    我可以告诉你,王稚登肯定会入选文坛新五子!但你觉着这真的是荣耀吗?”

    不等马湘兰再说什么,林教授抢着继续说:“第一,我们苏州城的文坛泰斗人物,什么时候需要给别人当宗门五子了?

    文坛复古派鼎盛的前七子时期,我们苏州同时有江南四大才子,并没有甘居前七子之下啊。

    后七子兴起的时候,文征明需要讨好后七子,加入复古派吗?

    现在你觉得王稚登当这个复古派宗门新五子,还是荣耀吗?

    第二,王稚登今年已经五十一岁了吧?而这次新五子候选人,大都是三十几到四十左右的!

    所以王稚登以五十一岁的年纪,以苏州本地文坛盟主身份,求得恩赐,和一群后辈同列新五子。

    我再问一遍,马姬你觉得这是荣耀还是耻辱?这是利用他,还是可怜他?”

    马湘兰顿时又从半傻状态变成了全傻,心境一点一点的破碎。

    林泰来又大声的质问:“所以你再告诉我,马姬你去助什么威,去捧什么场?

    去为了王稚登被糟蹋,被人踩而助威捧场吗!

    而且他还有可能是自愿的,你就这么想亲眼看着他难堪吗!

    你就这么想出现在现场,让他更加难堪吗!”

    马湘兰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突然哽咽着问道:“你住在哪里?”

    林泰来愣了愣,下意识的答道:“关署旁边的城隍庙。”

    马湘兰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好地方,今晚我想喝酒,能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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