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贞老盟主问过后,并没有人应声。

    在座的人,大都是功成名就的老前辈,平均年龄五十左右了。

    谁肯自降身份,出战一个才十八岁的“山野村夫”?

    年轻点的胡应麟已经战过了,效果大家也亲眼目睹了。

    年纪和胡应麟差不多的江南巡按邢侗,又碍于官职太厉害,不想出面直接参与吃力不讨好的文斗。

    如果对方说一句“我怕了你这个巡按,愿直接认输”,那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彻底搞笑了。

    求志园主人张凤翼无奈对王世贞谢罪道:

    “本以为我等设席山上,居高临下,势若建瓴,可轻易遥控雅集。

    不想被今布截断道桥,四面无以呼应,致使诸君被困于牡丹亭,都是我不识兵法之过也!”

    王世贞便又看着冯时可说:“雅集是你发起的,你去把他劝退了吧。”

    什么叫劝退?冯时可也是做过官的人,从老盟主这句话里,听出了猜疑的意思。

    不知为何,冯时可又恍恍惚惚感觉,老盟主此时像是个晚年的君王,似乎心里充满了多疑。

    真是一遇今布误终生!

    本来在新五子的竞争中,自己综合优势就不大。

    如果因为林泰来,害得自己被老盟主猜疑,那还能怎么办?

    难道自己费心费力费财,文坛大业就这样中道崩殂了?

    冯时可暗叹口气,起身答道:“我云间多有后起俊彦,其中有唐文献、董其昌、陈继儒今日列席,可战今布!”

    云间是松江府的别称,文人说话经常以云间代指松江府。

    冯时可明白,如果自己直面林泰来,只怕无论输赢都会被怀疑。

    输了就是勾结外敌败坏宗门,赢了勾结外敌假打,输赢都不是人。

    所以还不如把画面给了同乡后辈人物,自己先避嫌,然后再见机而作。

    对冯时可的请示,王世贞不置可否,不看广告看疗效。

    林泰来正持续骚扰孙怜怜,没话找话的说:“这求志园假山上的亭子叫什么名字?”

    孙怜怜出席活动很多,对城中名园多有了解,想了想答道:“似乎叫牡丹亭。”

    这名字让林泰来有点诧异,下意识的说:“这不是一部戏剧么?”

    懂点文学史的都知道临川四梦之首《牡丹亭》,汤显祖写的。

    这方面孙怜怜更专业,反驳道:“哪有叫牡丹亭的戏剧?”

    “还没写出来。”林泰来随口说。

    汤显祖也是当今的名士,不过好像还在南京做官,立场是反复古派的,写了好多文章批评王世贞的文字。

    不过林泰来又想到,求志园主人张凤翼也是戏曲名家,难道《牡丹亭》和张凤翼还有关系?

    正胡思乱想时,林泰来忽然看到,冯时可出现在假山上的台阶口。

    他连忙高声道:“来者可是复古派上将冯文所公?”

    冯时可没理睬林泰来,只朝着另一边,对山下叫道:“我松江府的唐文献、董其昌、陈继儒三人何在?”

    听到同乡大前辈的呼唤,唐、董、陈三人纷纷起身,前往假山下听命。

    假山上的冯时可指了指林泰来的方向,对三人道:“诸公都在上面看着,尔等将他劝走。”

    三人闻言齐齐懵逼,想不到他们三个被叫出来,竟然是给大佬们充当马前卒,去驱逐林泰来!

    游廊里众人也愣了愣,山上的大佬们这又是在玩什么政治?

    这三人中,最年长的唐文献三十五岁,最年轻的陈继儒二十八岁。

    他们彼此关系都不错,但毕竟性格各异,此刻心思也各有不同。

    唐文献师从赵用贤(在太白楼被王世贞气走的那位),为人讲究气节,不屑于媚上和趋炎附势。

    而且老师赵用贤刚被王世贞气走,他唐文献又怎么可能公然表现对王世贞的谄媚。

    董其昌则是觉得,林泰来这么能打,说不定很有前途,无冤无仇没必要平白得罪林泰来。

    闯荡江湖就是人情世故,能不得罪人就不要得罪人。

    而目前人脉不强的陈继儒则跃跃欲试,感觉这是个大场面,也是夺取声望的大好机会。

    林泰来带着几分好奇心打量着唐、董、陈,抛开很多劣迹不谈,这几位也都算是史书留名的人物了。

    唐文献是下一科的状元,书画大成的董其昌更不用说了,陈继儒也是晚明山人文化的标杆人物。

    面对林教授,唐文献和董其昌的积极性都不高。

    只有陈继儒抢着上前道:“今布休走,我陈继儒来会一会伱!”

    林泰来十分纳闷,反问道:“向来素昧平生,你们是从哪里听说的今布之号?”

    陈继儒答道:“方才席间张幼于老前辈说的。”

    卧槽!就知道是这老头作祟!林泰来不爽的说:

    “我有姓有名!请直呼我姓名!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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