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深思权衡。

    兵力不足,火器数量少,缺乏攻城器械,加上城内兵多将广,黑的儿火者也有了防备,蓝玉没有十足的把握以较低伤亡夺下别失八里。

    若是损失多了,顾正臣铁定会发飙。

    他看着儒雅沉稳,实则是个疯子。

    不是疯子,也干不出来直接袖箭射伤刘真这种事,好歹是伯爵……

    也就是他还有点分寸,没往死里弄。

    蓝玉不希望自己腿上挂一支箭,定了定心神,言道:“盯着别失八里城,但凡出城的军队,那就追上去灭杀。总之,不能让......

    暴雨倾盆,镇西堡的残垣断壁在雨水中浸泡了整整七日。泥浆顺着坍塌的城墙缓缓流淌,如同大地的血泪。然而就在这片狼藉之中,一队百姓披着蓑衣,肩扛木梁、石块,踏着泥泞重返家园。他们不言不语,只是默默清理废墟,将烧焦的横梁搬开,在焦土上重新夯基立柱。

    宋晟立于城门残骸之上,望着这幕景象,喉头一阵发紧。他身上的铁甲早已卸下,换作粗布短褐,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那是第三日夜袭敌营时被火油溅伤的痕迹。身旁副将低声道:“大人,百姓不肯走,说‘家没了可以再建,但学堂不能倒’。”

    “是啊。”宋晟轻叹,“他们知道,房子烧了还能盖,可孩子忘了读书,心就荒了。”

    话音未落,远处山坡传来孩童的歌声。一群背着竹篓的小学生列队而来,每人手中捧着一方木匣,里面装的是从石窟中抢救出的典籍残卷。陈主簿走在最前,浑身湿透,却仍将一本《论语集注》紧紧护在怀中。他登上城台,向宋晟躬身行礼:“启禀大人,译学馆师生共计一百三十七人,除三人重伤不治外,其余皆安。典籍保全八成以上,现藏于北山干洞,已安排轮流抄补残缺。”

    宋晟深深一揖:“诸位先生辛苦了。你们守住的,不只是书,是这片土地的灵魂。”

    当日午后,雨势稍歇,镇西堡广场重设讲坛。没有屋檐遮蔽,百姓便用烧剩的房梁搭起简易棚架,铺上油毡防雨。陈主簿站上高台,身后是一块由碎砖拼成的黑板,上面用炭笔写着两个大字:“复”、“兴”。

    “同学们,今天我们不上经义,也不讲算术。”他的声音不大,却穿透雨幕,“我们来写一篇作文??《战后我要做什么》。”

    孩子们低头思索片刻,纷纷提笔蘸墨,在粗糙的麻纸上书写起来。

    一个十岁的畏兀儿男孩写道:“我爹死在守城时,我娘带着弟弟躲进地窖。等仗打完了,我要当兵,保护更多人的娘和弟弟。”

    一名少女写道:“我想学医。看见受伤的士兵痛得叫喊,我心里也疼。我要记住每一种草药的名字,将来做女大夫,救活每一个还能救的人。”

    最年幼的那个小女孩,只写了短短一句:“我要把今天读过的《大学》背下来,教给山里的阿妈。”

    陈主簿一页页翻阅,眼眶渐红。他将这些纸张收集起来,放入一只陶罐中,埋入新建书院的地基之下,并亲笔写下一张封条:“此为昭义书院第一代学子之心声,待百年后启封,以观吾道是否传承。”

    与此同时,屈律率军追击帖木儿溃兵至喀什噶尔以西三百里,终因粮草不继而止步。他在一处废弃烽燧旁扎营,夜里独坐帐中,取出顾正臣此前所赠的一卷《贞观政要》,反复翻看。书中夹着一封未曾寄出的信,是他写给姑母的遗书。

    “……若我死,勿悲。我本胡裔,蒙天子不弃,授爵封疆,得以位列中华士林。此生无憾。唯愿西域永属大明,子孙不再分彼此。今虽兵戈未息,然我见孩童诵诗、百姓识字、官吏理政如内地,知归化之功已成大半。纵身死国灭,亦当含笑九泉……”

    他吹熄油灯,仰望帐顶。外面雨声淅沥,仿佛天地也在哀悼这场惨胜。

    七日后,交河使者快马抵达镇西堡,带来顾正臣亲笔手令与朝廷嘉奖诏书。朱元璋闻知镇西堡死守成功,连下三道谕旨:晋宋晟为右都御史兼西域总制,赐蟒袍玉带;追赠阵亡将士百户以下者皆升一级,家属迁居南京享抚恤;特批白银二十万两、粟米五十万石,专用于重建十二城屯田与学堂。

    更令人震动的是,圣旨末尾赫然写着:“自即日起,西域举人赴京会试者,殿试排名前五十者,可直授翰林院编修,参与国策议拟。”

    这意味着,一个出身西域的寒门子弟,有朝一日竟可能执掌中枢机要!

    消息传开,无数青年焚香祭祖,跪拜东方。有人连夜步行百里,只为报名参加即将开设的“预科班”;有老塾师拄杖而来,自愿义务授课,只求“能在有生之年,送一个胡儿进翰林”。

    而在南京,这一决策却引发轩然大波。勋贵集团联名上疏,称“边地蛮夷,性未开化,岂堪任中枢要职?”礼部尚书更直言:“此举恐乱纲常,动摇国本!”

    朱元璋听罢冷笑:“谁说他们是蛮夷?他们读的是《孟子》,写的是楷书,行的是周礼,效的是大明!你说他们不是汉人,那你说??什么是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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