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李木匠对于杀人是畏惧的,这是一件令人恐惧的事情。杀生害命,那可是要亲手夺走另一个人的生命。血会流一地,刀会卡在骨头里,而那些濒死的人,则会在他的梦中,一次又一次叫唤着,要他把命还回来。

    他晕血,他怕死,他从未想过任何与杀人有关的事情。

    但现在,李木匠却知道了。

    杀人,和他平日里劈开木头,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是劈开木头反而更难一些,毕竟总有些木头没那么规整,里面有瘤有疤,这些都会把斧头卡住——但是血肉之躯不一样。锋利的斧刃穿过血肉的时候,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阻力。

    至于血肉之下的骨头,对于这柄锋利的大斧来说,也不过是稍微有点硬度的,细小树枝。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双目猩红的李木匠看着手中的斧头,癫狂的笑着。

    “原来只是在做木工啊,这个我熟啊。”

    一边这样说着,李木匠一边抬起头,打量着眼前残存的草原胡人们。

    “嗯……不行,不行,朽木不可雕也。”

    “小心!他手里的是阿玄的斧子!”

    有双眼猩红的草原胡人已然认出了李木匠手中的大斧。

    “他已经疯了!快杀了他!快……”

    脱口而出的大吼被封在了喉咙里。

    刚刚还在呼唤着同伴的那个草原胡人,此刻整个脑袋却已经被削了下来,四肢也被斧柄打出几道诡异的弯折,整个无头尸身就这么仰面朝天,四脚反向撑地,竟如同一张长凳一般。

    而在片刻之间便完成这一切的李木匠,甚至还专门过去坐了坐。

    “可以,就是还不太结实。”

    这样说着,李木匠挥动斧柄,砸在了无头尸身的尾椎骨上。

    碎裂的骨头搭在一起,此刻竟真的结实了不少。

    而在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作品之后,李木匠终于抬起了头。

    “木不琢,不成器。”

    扫视着面前仅剩的几个草原胡人,坐在人尸板凳上的李木匠站起了身子。

    “你们,也要修理一下才行。”

    “……”

    几个双目猩红的草原胡人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夺路而逃。

    的确,身为纥奚青麾下的战士,身为苍空之下的雄鹰,他们不应该怯战,也不应该逃跑——可这一切的前提是,这起码要是一场战斗。

    眼前他们所面对的,真的是战斗吗?

    不,这不是战斗,甚至都不能算是屠杀,站在他们面前,是某种更加诡异难明的东西。

    就像现在这样,那个东西明明瘸了一条腿,却如同风一般追到了他们的背后,大斧几次起落,便将一个落在后面的草原胡人的脑袋割下来,雕成了灯笼。

    从背后刮来的凛冽寒风是那样的熟悉,来自漠北的他们又怎么可能认不出这种感觉,要知道他们可是都自称是被漠北寒风磨砺而出的勇士,是霜雪严寒都杀不死的好汉子。

    可现在,这道来自家乡的风,却已经和那怪物站在一边。

    在寒风的推动之下,那怪物即便瘸了腿也依旧健步如飞,仅仅只是一个起落,通往外面的大门便已经被战斧彻底封死。

    李木匠从未做过如此轻松的活。

    板凳,桌椅,灯笼,油灯,甚至大车的车轮,李木匠认真雕琢着一件又一件作品。原本需要费点功夫才能削动的木头,此刻切起来却意外的轻松——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是这些新鲜木头的汁液实在是太多了些,不止流的满地都是,甚至还喷了他满头满脸。

    不过这些木头也不是没有优点,而其中最大的优点就是懂他心意了。就在他这边已经将几样木器都打造完毕之后,却有更多的木头自己从门口冲了进来——李木匠曾经无数次想过,以后让两个孩子来给自己打下手,毕竟请帮工还是太贵了点,他的收入也没多高。

    现在好了,都不用等孩子长起来了,这些锯好的木头,自己就排着队进来了。

    “这锯得有点短,但也不是不能用。”

    李木匠只是想了想,脑海中便有了大致的轮廓。

    虽然木头本身不够长,但是可以用榫卯的办法把木料接起来,也能出几根用得了的料子——正好他也想起来了,他那位杜兄弟眼下虽说有了匹好马,但院子里却还缺个马棚,眼下把这些料子收拾一下,倒也正合适。

    于是李木匠挥动大斧,几下便将那些冲进来的木料都给处理干净。

    有一说一,这些木料确实好用,虽说长得有些松散,汁液也有点多,但那些剥下来的树皮却足够结实,正好能够拿来铺在马棚上当顶子。

    李木匠甚至一度想要用这些树皮做双靴子,毕竟听说再往北边走的话,在冰天雪地里,那里的人就有用树皮做鞋的传统。不过李木匠也只是听说过,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更何况眼下这些树皮也不太够,木头里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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