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平时多不愿沾这些事,但他此时已喝了一整杯,有些许醉意,竟也举杯与他们又共饮了一杯。

    毕竟他可以当恶人,可人间若没有正气,那就连传承都要垮了。

    得敬他们未入仕之前的意气风发。

    ~~

    夜深,宵禁。

    务本坊的各个旅舍酒楼里还有喧嚣声,长街上却已十分静谧。

    完全紧闭的酒楼大门被打开,杜五郎探出脑袋,左瞧瞧,右瞧瞧,没看到坊中巡卫,遂往后伸手,招了招。

    “走。”

    很快,几个醉熏熏的身影迅速跑过长街,老老少少都有,躲进国子监高墙边的黑暗中。

    哪怕是太学博士、国子监司业也不得宵禁行走,好在他们提前打点了门房,旁门还未锁,让他们能闪进国子监。

    “呼。”

    杜五郎惊魂未定,喃喃道:“我带太学博士犯禁啊?”

    转头一看,郑虔、苏源明已脚步踉跄地往学馆的方向去了。

    元结正从门房处搬起行李,杜甫捻着长须看着月亮,仿佛又有诗要溢出来。

    “你们也住国子监?”

    “长安城没旅舍了。”

    薛白道:“我们的号舍空着。”

    “走吧。”杜甫袖子一拂,摇头晃脑道:“带路。”

    杜五郎想到竟带着叔公辈的大诗家住号舍,只觉这一夜是如此奇妙。

    他与薛白刚补入国子监,只有一间很破的号舍。平时他们也不住,都是各自回家,好在被褥是有的。

    四人轻手轻脚地进去关上门,气氛安静,没了方才酒宴时的热闹。

    元结一进门便放行李,他从洛阳来,行李不算多;杜甫行李更少,只有一个书篓,里面全是行卷,全是诗文。

    酒后都没心情拾缀,他们连烛台都不点,各自躺下。

    再谈起薛白的诗,杜甫却不认为他背后有人代笔。

    “有时便是这般,脑中自有佳句冒出来,旁人不知这等情由,故则疑你。”

    薛白问道:“但不知该如何雕琢好诗,可否请杜公指点一二?”

    “伱可通音律?”

    “不通。”

    “作诗便如音律,深谙其道之后,信口便能吟出来……”

    杜五郎听着这些对话,只觉得杜甫这般教导了,与没教导也殊无差别。

    他酒劲上来,莫名其妙地嘟囔道:“好诗。”

    这是他一整夜说的最多的词。

    眼皮越来越沉,耳边薛白与杜甫对话越来越远。

    “杜公到长安,可打算去投行卷?”

    “明日便要去拜会左相。”

    “不知是当朝左相陈公,还是李公?”

    “……”

    ~~

    清晨。

    国子监号舍里,杜五郎一醒来就在小榻上哼哼叽叽,因昨夜喝了太多冷酒而肚疼。

    转头看去,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号舍里另外三人已不在了。

    有敲门声一直在响,他就是因此被吵醒的。开门一看,却是薛崭正站在那里。

    “嗯?薛七郎如何来了?”

    “阿娘问六哥昨夜没回家,可是住在号舍了?青岚姐也很担心,但让我别说。另外,颜县尉让人到家里,也想找六哥……”

    “昨夜有场很厉害的文会,酒喝得晚了。”

    “多厉害?”

    “如何说呢,杜甫你知道吧?你不知道,那我就无法与你说了。”

    杜五郎又倒回小榻上。

    薛崭便上前问道:“那我六哥呢?”

    杜五郎回想了一下,道:“昨夜隐隐好像听他们说,要去拜访谁来着……”

    他头也开始疼了,根本就想不起。

    ~~

    永乐坊。

    李适之的大宅院便在永乐坊西南隅,占了一坊的十六分之一。而周围的十余个小宅院亦是李府的附属,乃是给族人、幕客居住之处。

    薛白随杜甫翻身下马,目光看去,只见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侧门亦是关着,既不见门房,亦不见守卫。

    元结自有亲友要去相见,因此只有他们二人前来。

    杜甫上前叩动门环,等了许久才有人开门。

    “敢问……”

    “我家阿郎不见客。”

    杜甫遂递上拜帖,道:“杜子美拜见,还请通传一声。”

    “原来是杜先生,还请先进来。”

    那门房这才肯放两人进去,很快又关上门。

    李府豪阔,入内放眼看去,亭台楼阁精巧,底蕴不俗。一路走了许久,在一个偏厅坐下等了不多时,有爽朗的笑声响起,李适之绕过屏风。

    “子美多年未至长安,物是人非矣。”

    薛白与杜甫起身,目光看去,恍然有些明白,李林甫为何讨厌风度翩翩的官员了。

    不谈其它,只看李适之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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