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吗?!”

    “实话。”

    薛白一双眼睛真诚无比。

    “我说的都是实话。高将军说有人利用我,我一想也是,就是有人利用我对付东宫,是右相吧?可为何提出韦坚案能对付东宫?太子从中贪墨了不成……”

    “够了。”

    “圣人,我知罪,我与右相有私怨,遇到坏事都往他身上想。”

    “闭嘴。”

    薛白当即噤声。

    他自知瞒不过李隆基,因此说的绝大部分都是实话,矛头直指李林甫。

    今日,东宫跑来抢声望,他就对付东宫;结果,李林甫显然已经进了谗言,想把他与东宫绑在一起陷害;他既然知道了,转头就对付李林甫。

    三者之间没有盟友,只看谁露出破绽,谁就得被捅一刀。

    当然,薛白还不配与他们相提并论,他只是两块巨石间的一株小草。

    总之当着高力士的面,他只能把脏水往李林甫头上泼才能存活。

    气氛安静,高力士低下头,退回了圣人身后,低声道:“圣人,查清了。”

    意思是,他倾向于相信薛白给出的这个可能——

    李林甫故意不把事情办好,留了一封血状给激愤的诸生,提前让东宫知道右相服软了,使东宫来抢声望,之后再到圣人面前来痛哭,利用圣人的怒火以谋私。

    当年,武惠妃就是用的这一手段,哄着圣人杀了三个儿子。

    至于李林甫谋什么私?

    韦坚案涉及的财物,真的全到禁苑里了吗?

    圣人从不过问此事,李林甫肆意牵连,真就没有私心吗?

    今日先跑来告状,岂非是利用圣人的情绪给东宫下眼药,杀薛白以泄私怨?

    ……

    “三郎当殿坐,看唱得宝歌。”

    李隆基忽然开口唱了一句,语气里微微有些讥意。

    这首《得宝歌》是韦坚开通漕渠,船只驶到望春楼下时唱的。

    当时宝物是多,琳琅满目。想到这里,薛白所言至少有一点是对的……李隆基觉得自己没花费掉那许多钱财。

    那账目繁浩冗杂,他从来没有仔细核对过,可见李林甫大兴冤狱,不肯了结韦坚案,确实有私心。

    李隆基天生就是圣明之君,没有人能瞒得过他。

    涉及到这一桩桩事里的所有人,李亨畏畏缩缩,又觊觎帝位;李俶年少轻狂、自作聪明;李林甫表面忠诚、实藏私心;薛白城府深沉、卖直邀名……没意思,想到国事都觉得肮脏。

    这些人都贪他的权,都脏。

    “提醒提醒这竖子。”李隆基意兴阑珊,淡淡道。

    高力士遂沉声道:“薛白,你既然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出宫之后,当告诉诸生,国事复杂,不可以偏概全……”

    “是,一定平息诸生。”

    薛白知道自己这次是活下来了。

    只是不知道韦坚案、江淮的三年租庸调要如何处置。这种事,李隆基却是不会与他说的。

    可惜郝昌元拼了命到京城告御状,告来告去,至死都不知他们那些贡赋都交到了谁的手上。

    果然是,三郎当殿坐,看唱得宝歌……

    ~~

    “打骨牌了。”

    远处,杨家姐妹换好了衣服,款款而来。李隆基爽朗而笑,起身往牌桌走去,指了指薛白,招呼他上前。

    “往后莫让朕再听到你妄议国事。”

    “回圣人,我愿科举入仕,为国尽忠。”

    “国事与随侍,你只能选一个。”李隆基坐到牌桌上,心情又好起来,“朕身为一国之君,岂可与治国之臣打牌?”

    这正是颜真卿说的,狎臣与文臣不能兼得。

    薛白道:“我若入仕,便不能再随侍圣人打骨牌了?”

    “你可知李白?连他那样的才情,朕都未曾破例,赐金放还了。”提到此事,李隆基有些得意,认为天子就该如此。

    “我得入仕。”薛白犹豫着是否坐到桌牌前,“那……”

    李隆基大笑,招招手让他坐下。

    “还早,往后再谈。”

    ~~

    晨鼓声响,丹凤门外,杜五郎打了个哈欠。

    “郝昌元的供词,我最清楚,圣人为何还不召我进去?”

    “这是大案。”元结道:“须问询之官员众多,暂时顾不到你我的证词。”

    又等了一会,宫门缓缓打开,却见薛白又是与虢国夫人一道出来的。

    他们当即迎了上去。

    “如何?!”

    “别急,这是大案,容圣人考虑。”

    “你一整夜待在大明宫中,有何结果?”

    “打骨牌,圣人给了很多赏赐。”

    “可韦坚案……”

    “回去再说。”薛白拍了拍杜五郎。

    他没有去虢国夫人府,而是与他们一起转回国子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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