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声停下,杜妗抚开沾在脸上湿漉漉的头发,目光又有不同。

    “我们方才死在一起了才好。”

    “不用总这么不安。”薛白轻抚着她满是汗水的细软腰肢,“不会死的。”

    “往后你会抛掉我吗?”杜妗忽然问道,显得柔软了许多。

    薛白看向她的眼睛。

    他想到与她初见时说的,东宫若再舍弃身边人对人心很不利,这是他们的共识,也是共同的底线。

    此后,两人走到现在这一步,既有欲望与利益使然,亦有出生入死的情义。

    薛白虽不是道德君子,却也有自己的原则,否则昨日就不会冒险拿出血状了。与东宫那种一点风险不愿意担就弃子的做法倒没什么好比的。

    他忽然在思考,若自己是太子会如何做?

    想来,终究没办法做到李亨的隐忍。只能尽力做得比李瑛好点罢了,既然都披甲提兵进宫了,都不懂有何好犹豫的,无非一死而已。

    这般说来,权术一道他其实修为还是低的。当然,权术修得太高也未必好。

    彼此间不必多说,杜妗已看懂了他,温柔地贴上前,道:“嗯,本想让伱多休息休息。”

    “睡饱了。”

    “其实春闱之事,我觉得你不必为旁人冒险。”

    “我倒觉得摸清了一点圣人的脾气,还蛮好相处的,只要不与东宫走得太近就好。这方面还是哥奴有手段,出手就想把我与东宫绑在一起。”

    “这点李亨也知晓,经此一事,他势必要故作大方,与你亲近,绑你下水,让世人以为你与他一党。”

    薛白沉吟道:“不怕,他若来绑我,我便把他的人绑过来。”

    杜妗听了不太高兴,压在薛白身上抵死了他,道:“我早是你的人了……”

    ~~

    入夜,李静忠捧着一套新衣走过长廊。

    “殿下,婚袍制好了,试试否?”

    李亨正在窗边看月,头也不回地道:“眼下这时节,婚事宜从简,这衣袍太奢侈,换。”

    当今圣人极奢侈,宫中为杨贵妃裁衣者就有七百人。

    而他身为太子,连大婚时也不愿穿华衣,这是何等的节俭。

    李静忠小声提醒道:“只怕张良娣不满。”

    这句话,说的是张良娣,隐隐指的却是圣人。

    李亨有意无意地道:“她当然不满,但婚事已定下,她还能不嫁我这个夫婿吗?”

    “是,天下岂还有旁人配得上张良娣?”李静忠赔笑道。

    储位亦是一样道理,圣人换别的儿子就能心安吗?

    寿王?

    总之,李静忠这般安慰了几句之后,太子的心情稍稍好些了。

    “宾客名单给我。”

    “殿下这是?”

    “当此时节,少邀些人来吧。”

    “可殿下好不容易才有的这接近众臣的机会……”

    李静忠好生懊恼,心想若这般,还不如别让广平王去抢那声望。更可恨的则是薛白,当众掏出那要命的东西来。

    宾客名单早已审了数十遍,仔细考量过的,皆是于东宫往后有大用且可以邀请的。

    不想,李亨接过以后,毫不犹豫勾掉了御史大夫裴宽、给事中房琯、右领军大将军来瑱、左金吾卫大将军薛徽等人。

    李静忠凑上前看去,见只剩下宗室以及贾昌、李龟年、公孙大娘这些艺人。

    看得他心疼不已,心头更恨,忍不住道:“殿下,裴冕出了个主意,使人扮作索斗鸡的人,除了薛白……”

    话音未了,李亨直接将手里的笔摔在李静忠头上。

    “眼下是何时候?为泄怒而杀人,于大事何益?你还敢给我惹麻烦!”

    “老奴知罪。”

    李静忠吓得一个激灵,忙又换了一支新的笔。

    李亨执笔,在宾客名单最后方,缓缓写下了几个新的名字。

    ~~

    薛白执笔,缓缓写下了一列字。

    “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清晨的阳光铺在颜宅大堂的桌凳上,宣纸上的字迹看着也算端正。

    颜真卿看了一眼,却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息。

    “字写不好,道理亦记不住。”

    “老师今日是先教学生道理,还是先教字?”薛白规规矩矩问道。

    一句话,倒是将颜真卿气得笑了一下。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在堂中坐下,道:“说说吧,前夜如何?”

    “圣人先是问我,受何人利用揭开漕渠案,我答与哥奴有私怨。之后打骨牌,我赢了贵妃与虢国夫人一千贯,全被圣人赢了回去,结果倒输三百贯,包括我上次赢的八百贯也填进去。我说我没钱了,圣人赐了我许多贡品,其中有一座价值连城的钿铜镜,让我摆在丰味楼,我觉得圣人很大方……”

    颜真卿听得脸色愁苦,比担忧薛白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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