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11)
他们一直牵着手,听着周围的人说着恭喜,恍惚间有一种错觉,他们真的是一对夫妻,厮守了那么多年。
谢桓一直问她有什么愿望,宁熙想了想,她一出生就拥有一切,没什么可求,她这辈子似乎一直为他活着,如今她只想和他厮守一生。
那是她这么些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因为曾经希望过,所以后来才会那样绝望。
次日,挂着红绸的宫辇自大长公主府来到宫中。
谢桓掀开盖头,宁熙略低着头,似血的嫁衣衬得她容颜倾城。他们喝了合卺酒,红烛滴泪,明明灭灭的烛影中,她看着他容颜俊美,道:“你接我回来是因为我手中还有西梁兵权?”
谢桓低笑:“那是一部分原因,我更不想看到阿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宁熙的身体开始犯凉,手也微微颤抖,眼角落下泪,她问他:“为什么?”
谢桓抚着她的脸,声音略带沙哑:“阿姐,我封你为后,是因为我想娶你。我要杀你,是因为外戚掌权太可怕,我在父王面前发过誓,你不要怪我。”
宁熙拂开他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刚迈出一步便摔倒在地。谢桓慌忙跑过去,将她揽在怀里。
宁熙感觉嘴角有腥热的血流出,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终于知道昨日他为何一直问她还有什么愿望,现在想来竟是这般残忍。她想她快要死了,可有些记忆偏生越发清晰。她想起了五岁的包子阿桓,想起了邺城门前的小公子,她亲眼看着他从一个羸弱年幼的少年长成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王。她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便是他,怕他受欺负了怎么办,如今,她倒真的可以安心了。为了喜欢他,她染了一手的血,留了一身的伤,赔了一条命,赔了一生的执着。她突然觉得,如果当初没有回到邺城该多好。她不用去战场为他拼命厮杀,她不用为了他手染鲜血和罪恶,她会在承州生活一辈子,她会遇到她的良人,她会有个可爱的孩子,她会有个家,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无论怎样,都比现在要好。
她突然笑了,泪也落了下来,她问:“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而后,手便落了下来。
那沉闷的声音仿佛砸在他的心上,谢桓一怔,泪就落了下来。他捧着她的脸,对她说:“谢桓从九岁那年便喜欢你,可梁景公不能喜欢你。阿姐,我不能做谢桓,只能做梁景公。谢桓死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
而她,面容惨白而安静,再也听不到了。
谢桓想到父王临死前的情景,他第一次瞧见父王哭:“阿桓,王后膝下无子,她必容不下你们兄弟二人。父王一直宠爱你哥哥,金银玉器赏赐不断,却对你视而不见。所有人都觉得世子之位一定是你哥哥,连王后也相信了。可只有孤知道,那些只是表面,孤没有督促过他念书,每次他犯错便睁只眼闭只眼,纵容他成了一个平庸顽劣之辈。你哥哥虽然霸道,却十分单纯,他也相信他的父王是真的疼爱他。王后容不下他,派人对他的马做了手脚,害得你哥哥送了命。孤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哥哥,怕是到了下面也没有脸见他。阿桓,这个皇位是用你哥哥的命给你换的,他才十一岁,什么都不懂,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外戚掌权太严重,连宁熙都不能留!你欠你哥哥太多,一定要守住西梁!”
他的父王,知道护不住两个儿子,便牺牲一个,保住了另一个。
他抱着宁熙低喃:“阿姐,你若见了我父王,便告诉他,阿桓已经听他的话,把该杀的人都杀了,这便还了欠哥哥的命和债。”
而后他突然低笑:“你再问问父王,这皇位有什么好,若是可以,我宁愿当初死的是我。”
那笑太过绝望和哀伤。
他低头吻着宁熙的额头,泪落在她的脸上:“阿姐,我便用一世孤寂和生不如死来还欠你的情。只愿来世不再生在帝王家。”
【十】
直到很久之后,长乐宫的内侍还能很清楚地记得那天的一切。他们在殿外侍候,听到动静便慌忙赶到殿里。却见一袭血红嫁衣的王后断了气,而那个年轻狠戾的君王抱着她,哭成了泪人。那般让人绝望。
后有史书记载,西梁景公在位三十九载,曾有两位王后,一乃世子生母苏氏,一乃大长公主府宁熙郡主。谢宁氏死后,景公再未立后娶妻。景公姓谢,名桓,在位时励精图治,战功煊赫,百姓敬仰。
匆匆几句话,便记载了一生的痴缠恩怨。
谁裁云锦,织梦长安 文/墨夕颜
一、
晨光熹微,乾光街上的商肆陆续开张,风采卓然的蓝衣公子在茶寮里寻了个靠窗的位置,气定神闲地饮下第七杯茶时,终于瞥见斜对面那间铺子的门板被人利落揭下,探出一张素净的脸来。
铺子不大,门牌上“半生裁”三个写意古篆略显潦草,却是名动长安的制衣坊。坊主姓叶,一手针线活出神入化,任何布料到了她手里,都将化成精妙绝伦的衣裳,当世无双。
他闲步而入,屏风后传来清丽嗓音:“公子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