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陈大寿拿起水烟猛抽上一阵,问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惹不起吉庆,可你为何去他的山上捕猎。”

    宋庆宇抬起头,道:“姑丈,我也不想。可是别处山头都被打光了。我实在找不到猎物,才偷偷进去他山上的。”

    陈大寿不吭声了,一脸的忧愁。

    我悄声问阿秀,才知道吉庆是附近一名土司,家中堆金叠玉,好几座山都是他名下的财产。

    下午的时候,我并没有回寺里,而是陪陈大寿去漓江网鱼。

    此时,已是初春二月,但这鬼气依然冷得要死。

    我站在舟上撒网。江上冷风一吹,冻得我瑟瑟发抖。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吃错药了,身体不受控制地乱抖。

    陈大寿看我衣着单薄,便道:“改我让阿秀,买块棉布给你做件里衣,穿在里面暖和一些。”

    “叔,不,不用了。春到了,很快就不冷了。”

    陈大寿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吭声。飞溅的水雾,在他两鬓凝成了霜。

    三个多时辰下来,我们网上来的鱼还装不满一个鱼篓,实在是少得可怜。

    更可怜的是,捕上来的鱼,大部分还是要拿去卖了换钱。

    陈大寿挑了两尾最的鱼,放在一个空的鱼篓里,递给我。剩下的,他要拿去卖。

    “你先拿这两条,让阿秀他娘做个鱼汤,给庆宇补一补身子……哎,等一下,再拿一条吧。”

    临走时,陈大寿又拿出一尾鱼放进去,接着便赶紧拎着鱼篓,一路跑出去。

    那晚上,阿秀她妈做的鱼汤很鲜美,但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宋庆宇虽然伤势不重,但短时间内干不了活。我便推掉寺中所有事务,去帮陈大寿捕鱼、打猎,顺便干点农活。

    虽然比起寺里生活累点,但日子却过得很踏实。

    十几后的一傍晚,我们刚用完晚餐。陈大寿照例抽起水烟。阿秀收拾碗筷。我则和宋庆宇闲聊。

    他现在的伤势已经完全痊愈了,又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

    “这是我参照表兄的衣服,给你做的。你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一会,阿秀蹦蹦跳跳走进来,递给我一件里衣。

    这件里衣大部分的布料是崭新的棉布,边角是用零碎布头剪剪缝缝而成。

    剪缝之处,被细心的阿秀用针线绣上相同、对称的图案。这比我身上到处都是补丁的旧袈裟,好看的不得了。

    阿秀见我愣住,便推了我一把,嗔道:“快到我屋里穿上啊。要是不合身,我再拆下,改一改。”

    我进入阿秀的屋子,穿上里衣,又走了出来。

    “合身吗?”

    “合身,太合身了。”

    阿秀不放心,又让我转了个圈圈,还用手在我身上比划了几下。

    穿着新衣裳,看着阿秀的笑脸,我心里热乎乎的,感觉这个冬很快就要过去了。

    一会,陈大寿道:“阿秀,你去帮你娘下。我有些话要对树生。”

    阿秀应了一声,走出去,顺便把门也带上。

    但又过了一会,陈大寿和宋庆宇两人都没吭声,仿佛要的话难以启齿。

    我试探地问道:“阿叔,是吉庆土司的事吗?二十一贯钞还差多少?”

    我当时打算,如果是差钱,就厚着脸皮向秋江长老借点,帮宋庆宇凑齐。

    “乡亲们一人给我凑了一点,钱已经够了。”

    陈大寿从怀中掏出一沓纸钞,放在桌子上。

    沉默了片刻,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是我不准备把这钱还给吉庆了。”

    “啊,为什么?”

    陈大寿没有回答,反而问我。

    “你知道米价、布价这些,为什么一比一贵吗?”

    这把我问倒了。我还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土司们、富商们、官吏们联起手来,囤米囤布卖高价。这世道不是缺米缺布,是缺良心。”

    陈大寿自问自答。

    旁边的宋庆宇一脸愤慨,接过话来道:“所以,无论我们再怎么努力赚钱,也赶不上他们涨价的速度。

    迟早有一,我们要沦为变卖家产的地步,甚至要卖妻鬻子。

    所以,我和姑丈已经和寨子三十五名兄弟歃血为盟,约定好杀吉庆土司,分米分钱,就在明晚上动手。武器我们都准备好了。”

    完,陈大寿和宋庆宇期待地看着我。当时的我冷汗直流。

    他们两人虽然没有开口直,我也明白他们的意思。

    以我的好身手,若是也参与这个计划,成功的机率自然大大增加。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郑重地告诉我。

    “阿秀知道你们的计划吗?”

    “她不知道,她娘知道。”

    我的内心开始纠结。

    铁锅和我是好朋友。如果去杀土司,分米分钱,那就意味着走上铁锅的对立面。

    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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