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便把手中洋枪放下来。我和梁启超赶紧一人一边,抓着谭嗣同的手,把他拉开。

    “这里面还有我们几人的手稿,可否让我等先收拾一番?”

    “不可以!汝等手稿,必定也是妖言惑众之词,不可留!”

    没等刘公公开口,那名御史厉声说道。

    陈炽一脸悻悻,却又无可奈何。

    一会,士兵们把洋人的印书机、发电机也搬出来。

    陈炽见状,再次哀求说道:“刘公公,这印书机和发电机就留给我们吧。”

    这两台洋机器据说是最先进的,价格不菲。陈炽有点不舍得。

    那御史再次厉声说道:“不可!”

    刘公公皱了皱眉头,转头对那御史说道:“杨御史,这机器何罪?何况,本监常常见到陈大人,陪同翁尚书,来宫中议事。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两台机器,留给他们又何妨?”

    那杨御史讪讪一笑,说道:“那就依刘公公的。”

    刘公公挥了挥手,让人推来一辆推车,还让人把那两台机器,搬到推车上。

    “多谢刘公公好意。”

    “陈大人,这是本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说完,刘公公看了我们几眼,眼神中似有几分怜悯。

    陈炽叹了口气,向刘公公揖下手,便朝胡同外走去。我们几人推着印书机和发电机,跟在他后面。

    到了胡同口,谭嗣同忍不住停下来,回头望。我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救亡图存”那三个牌匾已被拆下来,随意丢在地上,被人踩来踩去。

    “走吧,谭兄。”

    “嗯。”

    出了胡同,走到街边,我们几人开始迷茫起来,不知何去何从,就连那两台洋机器也不知放置何处。

    我便出了一个主意,说源顺镖局离这不远,又刚好有多余的房间。不如先到源顺镖局住下,把那印书机和发电机也先放在镖局里,再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梁启超等人同意了。

    到了镖局,安顿下来后,我们几人便向陈炽询问,这慈禧太后为何要查封强学会和万国公报?

    “我也不知道这,这为何惹恼了太后。那诏书只说,杨御史告发我们莠言乱政,妖言惑众。经查,情况属实,特查封强学会和万国公报,不准再议论时政。

    当初,翁尚书和我们说,此事陛下已首肯,只管大胆去说,大胆去做。谁知,如今……”

    说着,陈炽突然抱着那印书机痛哭。我们几人不禁也黯然。

    第二天,陈炽等人便去找户部尚书翁同龢。得到的答复是,既然是太后的旨意,他也无能为力。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那个御史叫做杨崇伊,是后党的骨干。

    而那宫中太监叫做刘兴桥,也是慈禧太后身边人。但从那天的情形来看,这刘兴桥对我们倒是颇为同情。

    几天后,谭嗣同和梁启超等人商量,决定另寻他处,继续宣传“救亡图存”之法。

    光绪二十二年二月,他们几人全部离开了北京。那洋人的印书机和发电机,因为搬运太麻烦,最终放在谭府中。

    几个月后,在黄遵宪等人的捐助和支持下,汪康年、梁启超、谭嗣同在上海创办了《时务报》,按旬发行。每一份《时务报》,他们都有寄给我。

    《时务报》上的言论,比起之前的《万国公报》更加激烈。

    比如,“我国万事不进步,而独防民之术乃突过于先进国,此真可为痛哭也”;“国家之主人为谁?即一国之民是也”等等之类的。

    看到这些话,我便知道,这《时务报》也办不了多久。京城里的那位太后,不会容忍这些言论的。

    果然,过了几个月,《时务报》虽然还在发行中,但再也没有出现梁启超、谭嗣同的文章了。

    他们想要以报刊为阵地,宣传变法思想的愿望又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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