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拉扯着米入斗向北而行,地势渐平。放眼望去,四下一马平川,尽是残雪荒草。

    一路上三人争斗不断,没一刻安宁。米入斗打也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到得后来,也只得逆来顺受。

    这日晚上,米入斗吃了些干粮,暗自定下决心:“我这次逃跑时,什么也要把他们的腿砸断了。”

    正打着如意算盘,忽觉背心一紧,接着肩上、腰间穴道尽被封住。

    只听胡一右道:“这次保管他跑不了。”

    胡一左道:“你为什么‘这次’?难道赢上次’吗?”

    胡一右道:“是啊,我为什么‘这次’?”

    二人愁眉苦脸地想了一会儿,倒头便睡。

    三人转日起身又行,忽听得前方隐隐有些沙沙的脚步声传来。

    循声望去,见里许之外三四十人排成一列,蜿蜒而来。

    米入斗见这些人窄袖长袍,男人髡发,显然是契丹人。又见不少人手中持着长长的物事,似是兵刃,怒道:

    “原来是契丹狗!胆敢犯我大宋疆土,老子今日要大开杀戒!”冲了上去。

    胡氏兄弟齐声道:“喂,你可不能跑。”跟在后面。

    到得近处,却见这一行人大多是女子儿,也有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汉,年纪少也要五旬开外。手中的‘兵券,却是一根根木杖。

    米入斗印象里的辽人,全是些一手执弓、一手执斧、腰里挂着一串脑壳儿的凶神恶煞,哪想到今遇到的却是这么一股老弱妇孺,不由得愣在当场,一股怒气登时没了发泄的地方。

    众契丹人见米入斗等三人凶狠恶煞一般冲了过来,立时乱作一团。妇女们将孩子抱起,慌慌张张地往草丛中躲去,包裹滚落一地。

    七八个老汉冲到前面,木杖一横,拦在三人身前。

    胡一左道:“好哇,咱们来耍耍!”

    两兄弟身子一晃,欺了上去。回来的时候,怀中各抱着数支木杖。

    胡一右道:“我赢啦,我抢了四条,你只抢来三条。”

    胡一左挑出手中最长的一根,屈指在中间一弹,咔嚓一声,那木杖应声而断,道:

    “我也是四条!”

    胡一右怒道:“你耍赖!”双臂往下一顿,怀中木杖便一齐戳入土郑

    这些木杖本有长有短,此刻直立起来反倒一般高矮,便似用尺量度过一般。

    众契丹人见兄弟二人如此手劲、准头,吓得目瞪口呆,畏畏缩缩地向后退去。

    一个契丹老汉向三人打了个躬,向后面一指,伸出手掌斩在自己颈上,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又从草丛里拉出一个女人,指了指她怀中的儿,又指了指自己的满头白发。

    米入斗喝道:“喂,你想什么?”的是契丹话。

    他幼年曾被辽人掳去,长大后所学的契丹话虽忘了一些,磕磕巴巴地出来,仍然言能达意。

    胡一左摸摸米入斗的脑袋,道:“咦,你脑壳又不秃……”

    胡一右接着道:“怎么会秃脑壳的话?”

    那契丹老汉面露喜色,道:“好汉,你会契丹话,这可好了。”

    叹了口气,接着又道:“我们大辽完啦,被女真人打得稀里哗啦。村里的男丁,差不多都死光了。咱们这些老老,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好汉,你饶了咱们。”

    米入斗心想:“原来他们都是些辽国流民。”

    道:“哼,你们辽人欺负宋人,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

    那老汉道:“咱们这些人,一辈子老老实实,和宋人一样,娶妻生子、耕田牧牛,没做过什么坏事。好汉,你行行好,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再不然,你就拿了我们这几颗白头,去衙门领赏,把孩子们放过去吧。”

    米入斗见眼前这些人一个个瘦骨伶仃,神色哀戚,更有几人缺胳膊短腿,显然已经吃了不少苦头,恻隐之心大起:“他们虽不是我同族,可也是些可怜人。为难这些人,又算得什么好汉!”

    冷冷哼了一声,让开道路。

    那老汉扑在地上,砰砰向三人磕了几个头,向身后招招手,众人便纷纷钻出草丛,扶老携幼地向南行去。

    胡一左拉拉米入斗衣袖,道:“那白头秃脑壳儿,方才了些什么?”

    胡一右道:“那还不明白么?他指指自己头发,又拉了个抱孩的女人出来,是他都一把岁数了,却老蚌生珠,新娶了个媳妇,得了个大胖子。

    给咱们磕头,要请咱们赏脸去他家喝喜酒。”

    胡一右道:“不对,那他往自己头上砍那一下,又当如何解释?”

    胡一左挠挠头皮,白花花的头屑纷纷扬扬,想了想道:

    “嗯,他要是咱们不去,他就把咱们的头砍下来。”

    胡一右道:“岂有此理,哪能用这么霸道的法子请客?咱们一定不能赏他这个脸!”

    二人兀自胡言乱语,众契丹人却已渐渐行远。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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