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出萧关约二百里,便就地安营扎寨。人可以不休息但戎马需要,在草原马的命远比人重要。若继续前出,极有可能撞上匈奴部落。人疲马倦,届时对用兵不利。

    “离开此地,后面就得靠自己了。”萧何捧着文书,围着篝火吃着肉干,缓缓道:“辎重暂时运补不上,你又特地要求轻装上阵。纵然不算战马牲畜所需,吾等最多只能维持一旬半。”

    “足够了。”

    韩信自信开口。

    吃着膻肉,咬的嘎吱作响。

    这些都是陈平出使塞外后的谏言,昔日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方能强国拓土。秦国北伐亦能韦韝毳幕、膻肉酪浆,再带上足够的米面细盐,短时间内也足够了。

    还好韩信有个好牙口,就算这膻肉硬的堪比牛皮,他照样能嚼碎了咽下去。滚烫的奶茶撒了两把细盐,再把膻肉扭一扭泡一泡,这才容易下咽些。韩信端起陶碗,将奶茶一饮而尽,连里面的茶叶都吃的干干净净。

    他捧着地图又特地召来胡戎问话,拿起千里镜四处观察以此确定方位。而萧何则起身跟在旁边,缓缓道:“粮食倒好办,医药所备可不多。另外切记大上造临行所言,就是渴死也不能服生水。”

    “信都记得。”

    韩信轻轻点头。

    黑夫临走前是特地交代过,草原上水源有限。别看是活水还清澈见底,但里面有着诸多毒虫。胡人若知晓秦国用兵,必会将诸多病死的牛羊丢进河中,以此污染水源。

    他还说,当初就有位少年名将年少得志。但在讨伐胡戎后离奇暴毙,其实就是因为饮用了不干净的水源所致。草原一望无际风光极好,看似比岭南的崇山峻岭要安全,实际同样是危险重重暗藏杀机。

    “再往前百里,便有匈奴大部。”韩信指向远处,目露笃定道:“据探子来报,其为须卜氏分支。其辖地数百里,霸占了河南之地最肥沃的草场。每年寒冬皆会在此过冬,其穹庐绵延百里。牛羊以数十万计,更是将万骑!去年便是他们率兵南下妄图劫掠,结果却是大败而归。他们可是单于心腹,是头曼特地提拔上来的。”

    “你要先对他们用兵?”

    “对!”

    韩信目露杀意,冷笑道:“去年我已重创他们的主力,再加上这场寒冬,他们绝对还没恢复过来。此战便可除其主力,得无数牛羊戎马。刚好,也能再补充些陷阵死卒。”

    “呵……”

    萧何对韩信这想法是深感佩服,这是要效仿胡戎的策略。走到哪抢到哪,有粮抢粮、没粮抢人,不过也确实是个办法。

    “皆遵将军的。”

    韩信示意萧何重新坐下,解下腰间宝剑。他藏剑多年,面对屠户的胯下之辱他都没拔剑。因为他要在最合适的时机拔剑,逞一时之勇不过匹夫!

    他缓缓抽出利剑。

    好似自语,又好似是在与萧何说。

    这把宝剑打磨的很锋利,韩信平日也没少保养。剑身修长有中脊,两从刃锋利。

    “此次,剑当出鞘!”

    “这是赵剑?”

    萧何望着宝剑的造型,顿时蹙眉。这把剑从最开始遇到韩信起,他就一直带在身边,不过从未见过他拔剑。都说他不通剑术,纯粹是带来充面子的。但萧何知道,韩信身手同样不容小觑。他不拔剑,是因为不值得他拔剑。

    “嗯。”

    “这把剑是为故人相赠,吾能有今日也有他的功劳。”韩信遥望茫茫草原,感慨道:“吾昔日于淮阴垂钓,偶然遇到位狼狈的布衣青年。虽说是布衣,却有美玉宝剑,而且是满脸贵气。我便出手救了他,还吃了我三条烤鱼。他见解不凡,与我说了些战事。临走时又顺走我腌的两条咸鱼,却留下宝剑和本兵书。”

    “还有如此渊源?”

    “是啊……”韩信面露微笑,感慨道:“吾至今也不知他是何人,但其所留兵书却令信受益匪浅。所以昔日吾母病逝,信也未曾将这把剑给卖了。故乃行营高敞地,令其旁可置万家。此次北伐,便是建功立业的最佳时机!信既然立誓,就绝不食言!”

    “有此志向自是好的。”

    萧何若有所思的点头。

    “那兵书呢?”

    “留在泾阳了。”

    “可知是何人所着?”

    “信至今不知。”韩信苦笑着摇头,叹息道:“信特地问过张苍,就连他也从未看过,只说应该是赵人所书。至于是谁所着,他也不知道。后来问过县君和武成侯,似乎是知道什么,却都讳莫如深。”

    “原来如此……”

    萧何若有所思的点头。

    韩信是靠着这本兵书?

    不……不全是!

    兵书素来是禁忌,常人想看都看不到。但熟读兵书的人不少,却又有几人能登坛拜将的?

    韩信眺望远方,感慨道:“信这两年其实很想找到那人,可惜至今未有线索。毕竟,他也算是我半个恩师。”

    “终有一日会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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