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冯盎看重的地方。

    而冯盎显然也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主,哪怕等了他一个下午,现在也只是喝酒吃菜,绝口不提来意为何。

    既然如此,李让便只能将他先当成寻常客人来对待。

    然后,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想到这里,李让端起酒杯,淡然道:“越公,请酒!”

    “李县侯也请。”

    冯盎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句,一口喝干杯中酒,然后继续埋头苦吃。

    侯府下人上菜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冯盎进食的速度。

    大唐的武将饭量惊人,这点李让早有领教,干脆让周行吩咐厨房的下人舍弃那些精美的盘子,直接用盆上。

    这一举动,顿时就让冯盎对李让这个人充满了好感。

    “哈哈哈哈,老夫食肠宽大,日能食斗米斤肉,还请李县侯不要见怪啊。”

    斗大的盆拿在冯盎手里,确实像是一个小碗。

    李让笑道:“越公说的哪里话,据小子所知,越公镇守岭南,其能不输廉颇,这饭量与廉颇相等,亦是理所应当之事,小子这侯府,要别的没有,但要说酒肉嘛,管够。”

    此言一出,冯盎顿时满面红光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李县侯说笑了,老夫就是个饭桶,哪里比得上古之廉颇,赞誉了,李县侯赞誉了。”

    冯盎嘴上说着赞誉,但笑得小舌头都在打颤,显然对李让这个马屁无比受用。

    开什么玩笑,廉颇什么人,战国四大名将之一,放眼整个华夏史都是最顶尖的名将。

    他冯盎此生若能与廉颇比肩,也算是这一生没白活了。

    诚然,李让此言虽有吹捧的成分,但也有一部分是发自内心的。

    抛去冼夫人的情面不谈,李让对冯盎此人亦是敬重的。

    隋末反王之中,谁不想称王称帝

    也不是没有人向冯盎提议过,让他据五岭之天险,将中国一分为二,行南越武帝赵佗旧事,自立为帝。

    但冯盎始终未曾想过自立,而是纳岭南百余州土地归附大唐,只为冼夫人临终时教导他的那句对天子尽赤心。

    也正是因为有岭南冯家和冼夫人的存在,岭南才没有在隋末乱世之时脱离中原,成为游离于汉土之外的国度。

    在此等民族大义面前,李让实在没法不敬重冯盎。

    更不要说冯盎本身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上门吃点侯府的酒肉,那是侯府的荣幸。

    二人又客套了好一会儿。

    直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冯盎吃饱了捻着根牙签剔着牙。

    李让才停止了对冯盎的吹捧。

    冯盎随手将手中的牙签弹飞,又喝了一壶酒漱漱口,这才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李县侯,老夫是个粗人,直来直去惯了,讲不来客套话,所以要是老夫言语上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李县侯不要与老夫计较。”

    听见冯盎的开场白,李让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很明显,正题来了。

    做足心理准备,李让微微颔首,客套道:“越公说笑了,别看小子现在是个侯,实则也是庄户人家出身,越公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冯盎沉吟片刻之后,直言道:“老夫也不瞒你,老夫今日所来,乃是想求李县侯调拨一点火药给老夫,以作岭南平叛之用。”

    “嗯?”

    “火药!”

    听见冯盎的请求,李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

    冯盎问道:“怎么了,不行吗?”

    李让皱了皱眉,不解道:“越公想要火药,直接去找陛下就是了,找小子有什么用?”

    冯盎坐正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找了,陛下说你才是火器局监正,想要火药的话,得找你。”

    “什么?”

    听见冯盎的话,李让惊呼一声,随即满脸的难以置信。

    此刻,他很想问候一下李世民的祖宗十八代。

    什么叫做他才是火器局监正,想要火药找他?

    冯盎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此次僚人叛乱席卷足足十数州之地,老夫应对得确实困难,若非如此,老夫也不可能进京。

    还请李县侯怜悯一下岭南的百姓,调拨一些火药给老夫麾下的儿郎用以平叛,待战乱平息,我岭南百姓必会感念李县侯大恩。”

    闻言,李让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

    李让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冯盎竟然是来找他要火药的。

    李世民这是不当人了啊。

    他不想给冯盎火药,又不好拒绝冯盎,就将他这个火器局监正拎出来做挡箭牌。

    这特么是人干的事儿?

    “越公容禀,小子是火器局监正不错,但小子哪里有那个能耐决定火药的调度,此事,还是请越公再去找陛下陈情吧。”

    李让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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