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吗?”

    桑枝夏盯着灶火点头。

    “蒸出来的热气撞在锅底,就会凝成酒滴,锅底的酒滴往下一砸,顺着木板就可以从竹管里淌出来。”

    这种萃取法子效率极其低下,可这节骨眼上能萃出来就算不错了,也不能追求速度。

    桑枝夏掐着时间盯住竹管,出酒接满一碗的时候直接把小碗拿开,把接酒的工具换成了酒坛。

    在屋里调养多日的老爷子被浓郁的酒气吸引出来,看到她作势要把碗里的酒倒了,诧异道:“好好的,怎么倒了?”

    桑枝夏笑着说:“头酒和尾酒都是不能喝的,咱们要取的是中段酒。”

    “祖父您今日瞧着气色好多了,可见是要大安了。”

    老爷子心疼地看着被倒了的酒,好笑道:“闻着这么香的酒气,哪儿能赖着不好?”

    “等取好了你拿些给我尝尝,我馋这一口时日可不短了。”

    “我倒是想给您解解馋,可您吃着药呢,只怕是不宜饮酒吧?”

    老爷子不太乐意:“尝一口能碍着什么事儿?”

    “明煦,去跟你大嫂给祖父讨一口好酒。”

    徐明煦小狗似的眨巴着眼,眼巴巴地朝着桑枝夏撵,还竖起手指强调:“祖父说的就一口,就一小口!”

    “大嫂给一小口嘛!”

    桑枝夏抵抗不过,只能是忍着笑拿小勺给老爷子匀了一小口。

    发酵充足的高粱酒和之前喝的米酒大为不同。

    辛辣呛口,后劲儿十足,咂摸在嘴里荡起的回味都是满满的惊烈之意,余在舌根深处的却是一股抹不开的回甘余香。

    老爷子喝完刚铺开一个碗底的酒,品着回味心满意足地说:“是这个味儿。”

    “这酒酿得好!”

    桑枝夏拿着勺子笑开了眼:“今日刚是萃出来的头一日,沉一沉隔些日子滋味能更好些。”

    “正好到时候祖父的身子也大好了,坐下来慢慢品也合时宜。”

    老爷子笼在眉心多日的阴霾尽散,摸着胡子笑得不住点头:“好好好,如此甚好。”

    “只是这酒可不能再让璈儿碰着了。”

    老爷子想起徐璈上次醉酒跟桑枝夏闹别扭的事儿,很是警惕地说:“那不醉人的米酒他都能出状况,要是沾了这个,岂不是要醉上三五日都不见醒?”

    桑枝夏同样心有余悸。

    她悻悻地说:“祖父说的是,这回可得好生防着他。”

    徐璈喝醉了可实在烦人。

    老爷子满意点头,想了想说:“你之前不是说要想开春耕种好,就得先储冬沃肥吗?正巧今日天儿不错,我带着你祖母去村长家把买地的事儿商议定了,也好提前做准备。”

    既然是有了打算,那就最好是早做安排。

    世人眼中士农工商依次而列,既是后辈子孙再无可能入仕,在老爷子的心底说到底还是耕种更为要紧,别的事儿都可以稍微往后稍一稍。

    他说着就要动身,正准备进屋去看看徐二叔的老太太干笑道:“这么急吗?要不还是……”

    “有什么可是的?”

    老爷子见不得她对徐二叔无理由的偏袒,笑色淡下去说:“你把银子带上,今日就去把契定了,省得夜长梦多。”

    徐明辉也适时地插嘴:“祖母,父亲这边有我照顾着呢,您就安心随祖父同去吧。”

    徐璈提醒的对,他是要更谨慎些。

    起码在尘埃落定之前,绝不能让老太太发现。

    老太太惊疑不定地回头看了一眼,到底是不敢明着违老爷子的意,强撑着笑进屋拿上了荷包,跟老爷子前后出了门。

    桑枝夏还在守着接酒的坛子,身后响起的是徐明辉轻轻的声音:“大嫂。”

    “嗯哼?”

    “那晚的事儿,多谢。”

    这是一声迟了多日的道谢,也大约是徐明辉有生至此说得最真心实意的一个谢。

    桑枝夏愣了愣摆手说:“都过去了,说这些做什么?”

    “帮我把那边的酒坛子拿过来吧,这个要接满了。”

    徐明辉无声笑笑去拿了空的坛子,闻着鼻尖散开的浓烈酒气,若有所思地说:“这酒闻起来好香,我能尝尝吗?”

    桑枝夏先是点头,紧接着转头时满眼警惕。

    “让你尝尝不是问题,可你的酒量到底行不行?”

    你要是跟徐璈似的沾了就醉,那你小子可千万别碰。

    徐明辉被她话中的警惕逗得失声而笑,垂着眼帘说:“大嫂放心,我跟大哥不一样。”

    他跟徐璈是真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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