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彭氏祠堂。

    彭家嫡子彭琅跪在祠堂中,委屈无比的样子仿佛一个犯错的孩子。

    昏暗的祠堂内缓缓走出一个拄拐老者。

    老者缓缓走到彭琅跟前,终究是不忍,用木拐在地上轻轻一戳。

    “起来吧!”

    彭琅立刻跳了起来,搀着老者就谄笑道:“父亲,您慢点!”

    这老者自然是彭氏宗族的一族之长,也就是彭琅的生父彭老太爷。

    彭老太爷老来得子,尽管早已从下人处得知今日事情始端乃是彭琅和彭宝勒索官军所致,但并舍不得责罚自己这个独子。

    之所以把他叫进来祠堂,乃是因为被袁耀亲卫杀死在桥口的那个名叫彭宝的,是彭老太爷唯一的侄子。

    彭老太爷青壮年时生了不少儿女,但没有一个儿子长大成人。

    直到彭老爷年逾半百,膝下仍无子嗣,便从依附于自己妻子王氏宗族中挑选了一个办事干练老辣的年轻人王材,收其为义子,改其姓为彭氏。

    本来彭老爷子有心在自己百年之后,把彭氏宗族交给彭材。

    但没想到没过两年,五十多岁的彭老爷子居然老来得子,生下了一子彭琅。

    而且这一次,彭琅居然没有早夭,很是健康地长大成人。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彭老爷子这二十年始终同时培养着彭材和彭琅。

    彭材一如既往,老练狠辣的头脑性格使得他慑服了彭氏大大小小的支族,拥趸甚众。

    而彭琅含着金汤勺出生,彭老爷子怕他早夭,是放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样环境成长起来的彭琅自然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彭老爷子宗族观念深厚,眼见彭琅长大,自然不再想把族长之位交给彭材。

    于是这些年也开始提拔主支的子弟,让与彭琅一起长大的侄子彭宝负责管理北边渡桥,并慢慢将一些支族的控制权交给彭琅。

    彭琅从小到为非作歹,但别说挨打,最大的惩罚也就是在祠堂下跪,被罚禁足。

    今天彭老太爷让彭琅下跪,也是因为彭琅不仅没有听自己的劝诫,得罪了新来豫章的袁耀军;还肆意妄为,害死了彭家主支里面还算成器的子侄彭宝。

    对于彭琅招惹到了袁耀,彭老爷子其实不是很在意。只要没有结下死仇,彭老爷子自信这些所谓的诸侯不会轻易兴兵千里,专门跨山渡江来讨伐自己这样宗户万余家的强族大姓。

    对于诸侯来说,争霸天下才是第一要事,任何轻举妄动都会招致周遭势力的反应。

    彭老爷子气的是,自己这个独子根本不懂自己的一片苦心。今天不是轻辱那个,就是招惹那个。

    到处树敌,身边手下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如此,自己怎么好把偌大的彭氏交给他!

    “你可知错?”

    彭老爷子注视着自己这个独子,却是板不起脸色。

    “我知错了父亲!”彭琅在外虽然是个无恶不作的纨绔公子,但对内极其依赖父亲,从不与父亲顶嘴冲撞。

    这一点,也是他不管每次犯了多大错,彭老爷子却总对自己这个乖儿子生不起气的原因。

    “你自己说说,这次又哪里错了?”

    彭琅搀扶着彭老爷子慢慢走到了祠堂下的院子中,让自己将近七十多岁的老父亲晒着太阳。

    “孩儿不应该不听父亲的,招惹那伙官军!”

    “唉!”彭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似是叹息自己一世英明,怎么生的儿子如此蠢笨。

    彭老爷子不屑道:

    “招惹官军,又有何惧?”

    “纵是招惹了那豫章太守诸葛玄,甚至是淮南之主袁术,他们又能耐我彭氏如何?”

    “若是早五十年,我父亲,你爷爷那一辈,或许还怕官府几分!”

    “但今时今日,我彭氏早已不是一县之强族大姓,在彭泽和鄱阳两地,亦有咱们的分支宗族!”

    “你要记着,我彭氏出自姬姓,是高阳帝颛顼之后,始祖为篯铿,世人称之为‘彭祖’。咱们这祠堂中央供奉的最大牌位就是这老祖篯铿。”

    “早在上古时,这江南之地尚为蛮夷之地时,我彭氏就第一个来到了如今的彭泽县定居垦荒!”

    “你可知这彭泽,为什么不叫张泽李泽,偏偏叫彭泽?”

    “那时候这彭泽还是一个无名大泽,比现在要大好几倍!我彭氏先祖彭蠡,便以姓氏命名此泽。”

    “如此才有彭蠡泽、彭泽之名!那彭泽县,便是咱们海昏彭氏的祖居之地!”

    “只可惜上秦时,一场大洪水几乎淹没了彭泽地界,咱们这一支才流落到了这海昏地界。”

    “当初的百余户彭氏难民,被官府排挤轻辱,等到有了海昏侯国,更是被一股脑当做食邑之户塞给了海昏侯!”

    “没想到因祸得福,因此机缘反而在这海昏地界发展壮大,乃至今日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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