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看上去挺美满幸福的,不过苍老得太快速,瀛姝后来见她时,她甚至有些驼背了,不到三十岁的女子,像老妇一样拄了根紫檀木雀首的拐杖,两眼空洞无神,当时她的夫婿早已过世。

    但就是这么个未老先衰的妇人,却在某年新岁朝庆时,当众向瀛姝鸣冤,瀛姝已经是皇后了,新岁朝庆也要升座,接受外命妇们的拜贺,瀛姝知道谢兰约的字并非她现以为的“香”、“慧”一类,兰约的表字是卿佩。

    前人辞曰: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览查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美之能当。

    这意思是家家户户把艾草挂满腰间,说芳香的兰花不能作为佩饰,这些世俗之人连查看草木都不得当,又怎么能评判美玉的品质?

    给兰约取字的人,当是很推崇那位辞人,同时也很赏识谢兰约的品性,瀛姝猜测取字之人应当并不是兰约的夫家尊长,而是她的夫婿——卿佩,卿虽然也代表了地位官职很高的人,但同时也是夫妻间的爱称,那人因感知兰约如幽兰般的美好节操,故而期盼与她长伴。

    但可惜,情深不寿,瀛姝原本以为兰约的夫婿真是病逝。

    但那天,谢兰约在含章殿,说她的夫婿周景是为同胞兄长周昌毒杀,而使计唆使周昌毒杀手足的人正是已经成为皇帝的司空北辰,周昌不满周景越过他被定为宗子,认为周景能得尊长的赏识是因手握《征器册》这一奇书,他杀弟夺书,不料奇书却又被窃,谢兰约好不容易才查明了那卷书已为司空北辰所获,因此才笃定司空北辰方为一直躲在幕后的真凶。

    这是石破惊天的控告。

    司空北辰当时惊慌失措,把所有责任都推在了已经过世的虞太后头上,但司空北辰的辩解之辞莫说不能让谢兰约相信,就连瀛姝都无法相信,也是从那时起,瀛姝开始怀疑司空北辰对她有所隐瞒。

    谢兰约对司空北辰的控告,无疑干扰了司空北辰扩增皇权的计划,这也为后来司空北辰固执武断非要亲征埋下了重要的伏笔。

    司空北辰崩后,谢兰约再次求见已经成为太后的瀛姝,她才说了全部的实话,原来当初不仅仅是周景中了那极其阴狠的慢性毒药,她同样也中了剧毒,周景想尽办法寻到了能够解毒的隐士,奈何解毒的药物有限,只能治一人的性命,周景唯一一次欺骗妻子,就是哄妻子服下了救命的解药。

    周景的早逝固然让兰约心痛如绞,但她飞速的苍老却并非是因为悲痛绝望,而是那剧毒造成的后遗症,但周景毒发身亡前已经意识到了阴谋,当然也做下了安排,司空北辰后来得到的《征器册》是伪造的,真卷一直被谢兰约收藏,谢兰约献出了真卷,她当时说:“可惜先夫意识到阴谋时,已经不及再做别的安排了,先夫说过,他是因为师从于鲁阳隐,才能复制此书中的武器。先夫已逝,鲁阳早陷北齐所属,鲁阳隐便是愿意出世,恐怕他风烛残年,身衰体弱,也再难从北齐南渡至建康了,这卷书就算我现在上献朝廷,恐怕王太后你也再难找到能人才士参透书中机窃,打造出能挫毁敌军的武器了。”

    谢兰约还说:“其实先夫并没有让我替他复仇,他劝我回建康,他认为我只有回到本家才是最安全的,他让我把这卷书上献朝廷,也许君王还能想到办法把他的老师鲁阳隐接来建康,那么这卷书就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是我不甘心,我一直潜伏在邓陵,顺藤摸瓜,终于让我察实了司空北辰这狗皇帝就是害我夫婿的主凶!我本不愿把真卷上献,但司空北辰死了,我知道他死前的事,知道王太后你也是受害者,我才说服了我自己,我应当理解先夫的遗嘱,他这个人,他其实根本不图什么宗长的权位,他是真心挚意的要为家国为社稷献力,我已经有负他临终前的嘱托了,如果再执迷不悟,日后泉下相见,我怕他会埋怨我责怪我。”

    瀛姝当时接过那箱沉甸甸的书轴,她才想起了很久远的一些事,司空通还活着的时候,四皇子司空月狐请令出征,正是在邓陵周的配合下才重挫北赵,再度收复了义州。但再后来,邓陵周竟也卷入了权争党斗,这样想来,邓陵周的“变质”,确然是紧跟着周景的早逝而发生。

    真是可笑啊,亏她当初还真相信司空北辰真有那样的才干能力挽狂澜。

    但现在,谢六娘分明并不如何期待她的婚姻,大抵是认定了未来夫婿也是一个俗人吧。

    瀛姝就冲谢六娘露出明媚的笑容:“兰姐姐,我们去床上垂足坐着说话可行?”

章节目录

重生后我把皇子们卷哭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刹时红瘦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刹时红瘦并收藏重生后我把皇子们卷哭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