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姝本有些心事重重,但她一贯很有消化能力,此时见陛下阿伯先执了花,就开始期待令花转了一圈后,刚好在陛下阿伯手中执停,若是换作了别人,大约没那么大的胆子要求陛下阿伯当众一舞的,可白川君却不是胆小的人,应当不会中规中矩的只让陛下阿伯抚琴或者奏箫吧?

    应该不会的吧?

    小彭已经在恳求瀛姝了:“姝姐姐,要是令花在我手里留下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唱曲,只要不唱曲,我就不怕。”

    瀛姝和小彭还算“单纯”,但不少选女,才人、中才人眼里都放着光,因为她们能在皇帝跟前一展才艺的机会可不多,虽然要展示什么才艺得取决于“上家”,可哪怕是自己不擅长的,多少也有博得陛下注意的机会,大不了楚楚可怜的恳求上家换个令题,搞不好能赢得陛下的怜惜呢。

    皇后因为是太子的提议被采纳,内心也很欢喜,根本不在意她自己既不擅长琴棋书画,更不擅长歌舞箫笛,她引以为傲的只有一手女红技术,这项技能无法在酒宴上展示,可重要吗?不重要,毕竟她的“上家”是皇帝,皇帝自然不会为难她,得主动替她搭台阶。

    皇后却是谢夫人的“上家”,她当然也不会故意让谢夫人出糗,说实在皇后也根本闹不清谢夫人擅长什么才艺,在什么才艺上是短板,让皇后兴奋的是,她作为后宫之主,还从没得到要求谢夫人用才艺助兴的机会,太子果然是她的亲儿子,弥补了她的这个遗憾,终于能明正言顺冲谢夫人发号施令了。

    二皇子的脑门上有点渗汗。

    他可不会跳舞,偏他的“上家”是太子,万一太子要捉弄他,故意拖延,等到鼓声停的那顷刻间才把令花扔给他,还要限令他跳舞……就要让这么多人目睹他“张牙舞爪”的丑样子了。

    所有的人都暗怀期待。

    结果第一次鼓声歇止时,令花就落到了谢六娘的手中,谢六娘的“上家”是梁四娘——司空通相中的心宿妃。

    南次才十五,前头四个兄长都没有大婚,因此司空通这回也不急着给他安排“相亲”的女子,于是乎谢六娘就成了准皇子妃们及亲眷们的“分界线”,偏巧令花就传到了她的手中,虽然她也明显感觉到了梁四娘是有意拖延,明明是听到鼓停时,才把令花丢给她,相当难判断到底鼓停那一刻令花真正为谁所执,可毕竟是宫宴,为这个去理论争执也是无趣。

    谢六娘喝了罚酒,已然认罚了。

    谁料到,梁四娘却起身,步于宴厅当中,膝跪着冲皇帝行了叩首礼。

    拿出这样的“姿态”,如果不是请罪,必然就是请求。

    司空通自己相中的儿媳妇,总不好不问青红皂白的加以喝斥,堵了梁四娘的嘴巴不许她说话,也只能干笑道:“四娘可是第一位执令官,莫不是有更加有趣的法子要提出来助兴?快些免礼,归座吧,不必如此的拘谨。”

    梁四娘谢了恩,却仍跪着,不肯归座:“陛下,臣女有幸得了令花,因此想求一个恩许,此一恳求关系到臣女终身大事,还望陛下恕罪,容臣女违令。”

    “你有何求?”司空通情知有变,但也只好硬着头皮配合。

    “臣女有心仪之人,非君不嫁,但若要实现心愿,必须得求陛下恩许。”

    皇帝真是如坐针毡。

    家宴之前,他其实已经召见了相关“儿媳”的亲长们,示意了联姻的想法,当时范阳卢的大宗长虽然没有表态,可梁四娘的父祖却是满口应承了,既如此,梁四娘就不可能未得亲长的授意,她却偏偏在酒宴上叩首膝跪着相求,那定然是对婚事并不认可的了,司空通还不能说“我又不是你爹你的婚事我做不得主”那话,因为只要这样说了,和上蔡梁的联姻就无转圜余地。

    司空通看向司空月狐。

    司空月狐面无表情。

    司空通非常恼火——我家四儿子一表人才,既擅骑射,更具胆略,最最难得的是年纪轻轻就懂得以社稷为重,从来不掺合夺位之争,梁家这女娘,之前明明就心折于四郎,醋劲那样大,且回回有机会赴宫中酒宴时,还单冲着简嫔大献殷勤,怎么就反悔了呢?真是太过份了。

    他又突然想起寺人祈禀报的事,忍不住看向了就坐在身边的白川君。

    白川君缓缓摇头。

    司空通暗自叹息,摆摆手:“说吧,你心仪何人?”

    “臣女心仪者,乃太子殿下。”

    瀛姝赶紧的掐了自己一下,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震惊之情。

    梁四娘怎么可能心仪司空北辰?绝对绝对不可能,梁四娘往司空月狐车上捐献的鲜果可不止十斤八斤了,且前生,整个建康城无人不知梁四娘对司空月狐的迷恋,起初就连陛下阿伯给司空月狐择选的姬媵梁四娘都不能容,后来连梁太公都看不过眼了,自己把孙女训斥了一番,勒令孙女不得犯妒嫉一条。

    瀛姝被迫当了淑妃时,梁四娘还没有香消玉殒,一回在宫宴上,梁氏根本无视已经成为皇帝的司空北辰,甚至还因为一道栗子糕,大发雷霆——司空月狐对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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