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边有一颗黑色的枣核,爷爷伸手捡了起来,对着亮光看了看,又闻了闻味道,转身回来。

    “枣是哪儿来的?这么高的树能上去吗?”爷爷看向我妈。

    “我也觉得不对,斌斌说是隔壁的赵叔回来给他摘的,这也没人呐?我估计着是树上掉下来被他捡着了。”我妈说道。

    “什么,老赵叔,他回来了?不能吧,他染重病在县医院都不行了,不可能回来呀……?”杜叔和杜婶大吃一惊。

    杜婶她姐姐就在县医院上班,前几天还聊起过这事。说老赵头真可怜呐,这把年纪无儿无女,马上咽气了,身边连个家人都没有。

    爷爷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小杜别说了,没事,斌斌这孩子是吃了不干净的枣,又被外边那乌鸦吓着了,待会儿我再给他喂两片解毒药也就没事了。

    “今天麻烦各位了,都先回吧,等斌斌病好了,我再谢谢大家。”

    爷爷站起来硬挤出一点笑容,给杜叔使了个眼色开始送客。

    杜叔见爷爷的脸色还很沉重,也不便多问,和我爸一起把其他人送走,又安慰了几句也回家了。

    “爸,斌斌他真没事啊,你看他身上,这多吓人啊?”

    尽管我妈知道爷爷的医术,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爷爷回身把门关好,坐在炕上摸了摸我的脑袋,叹了口气。

    “我孙子根本就没得病,他这种情况很麻烦,现在没功夫跟你们细说,总之斌斌会遭点罪,不过有可能因祸得福。”

    我爸妈没明白怎么回事,但爷爷这么一说,心倒放下了一半。

    爷爷马上让我妈拿出一些糯米,用毛巾围在我的脖子上,又找出一些朱砂,涂在我身上开始给我按摩。

    然后让我妈赶紧去准备东西,没有就到邻居们那儿去借:一瓶烈酒,几条鱼……再去我杜叔家把那只大公鸡杀了,鸡血接回来。

    我妈走后,爷爷摇摇头:“没想到啊,我孙子居然摊上这么个事,恐怕老赵已经死了,斌斌看见的应该是个鬼怪。”

    我爸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吓的脸都白了。

    “爹,您在说什么呢,哪来的鬼怪呀?人家老赵叔还在医院呢,你可别瞎说啊!

    “我看斌斌是不是得了邪症?被大仙儿觅上了(民间传说被动物上身),冲着什么邪性的东西了?”

    当时的农村乱七八糟的怪事、癔病很多。

    “废话,斌斌得什么病我还不知道啊?我告诉你,斌斌吃的枣肯定是老赵给他的,那两个枣子也不是普通的枣,由尸体和怨气孕育而成,枣树下应该埋着东西,怨不得能招来乌鸦。

    “当初你要是跟我学医,这些早就懂了,你说说你们三个,没一个是块料,将来我这身本事,还得指望我孙子。”

    爷爷瞪着眼睛大声训斥,也不怪他生气,我们周家的祖训是核心医术不得外传,可惜我爸兄妹三人都不是那块料。

    我大伯和我爸天生晕血,打死也不学医,我姑倒是不晕血,见血还兴奋,可早早的出嫁了,跟我姑父一起杀猪。

    再说她也是个女儿身,和我那几个堂表姐一样,都不能够做继承人。要不是还有我,这医术还真就失传了。

    “不是,爸,你别管什么鬼怪的,赶紧把斌斌治好啊?”

    我爸脸一红,拿着毛巾给我擦汗。

    “行了,现在用不着擦汗了,你也去,上你妹妹那儿把杀猪刀给我拿回来,再准备一把铁锹、汽油、弄把斧子。

    “还有,到西头老刘家,让他扎一个和斌斌身高差不多少的纸人,记住,像不像无所谓,必须得快。”

    爷爷犹豫了一下,刻意压低声音:“十有八九,今天凌晨两点半那东西还会过来……”

    爷爷不顾我爸的惊恐脸色,直接下了死命令。

    我爸蹬上自行车直奔我姑姑家,至于老刘家,那是村里专门做死人买卖的。

    他家扎的纸人、纸马,活灵活现,而且速度非常快,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做好一个童男。

    等到人回来了,爷爷让我妈在家里看着我,他带着我爸来到了老赵头的院里,先用糯米围着枣树画了一个圈,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插上了四根筷子。

    在院子里又挖了一个半米左右的坑,找来一些砖头在坑里打了一个简易的八卦炉灶,里边添上木材,在上面架上一口大水缸,把六条鱼扔进去。

    加上水放好调料,又准备了一个大锅盖上面系着一根绳子。

    我爸越看越觉得不靠谱,小声抱怨道:“这是干嘛呀,治病还是做饭?”

    爷爷大怒:“你叨咕什么呢,我告诉你,想救我孙子?全靠这些东西呢!赶紧的,耽误了我孙子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爸不敢多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先帮着爷爷用筷子从院门口到大缸前插了两排、中间留出三米左右形成一条缩小版的通道。

    又在水缸前面摆了几块砖头做出台阶,最后还在老赵家院门里两旁插了两根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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