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红玉便快步行将进来,喜滋滋道:“四爷,外头丁护院传话儿,说是瞧见戏班子上山了。”

    湘云还不曾发话,后头一人叫嚷一声,扭头往外就跑:“我去瞧瞧!”

    跑出去的却正是贾环。探春欲言又止,对这个亲弟弟极为无奈。

    李惟俭只是笑着朝探春颔首,随即起身:“那咱们就一道儿去瞧瞧。”

    戏台子是现成的,睹新楼前本就有一片空地,地上铺了幔布充作戏台子,众人可登楼看戏,也免了炎炎夏日之苦。

    当下闲言不表,戏班子接进来,傅秋芳便张罗着在睹新楼摆了桌椅,预备了茶点、果子,莺莺燕燕便与李惟俭一道上了睹新楼。

    二楼位置最好,李惟俭便将二楼让给了姑娘们,自己则与贾琏、宝玉、贾环上了三楼。

    再次与姐妹们分隔开来,宝玉愈发如坐针毡。戏牌子轮流过手,湘云果然点了西游记中的一出,黛玉则与三春商议着点了西厢记。到得三楼,李惟俭摆手推拒,让贾琏与宝玉等点了看。

    宝玉心不在焉,胡乱点了一出金貂记,贾环点了一出白蛇记,算算十几折戏下来,这一天就排满了。

    李惟俭两世为人,经历过信息、娱乐轰炸,对那咿咿呀呀的昆曲自是欣赏不来,于是便与身边儿的贾琏言谈起来。

    说过一些闲话,李惟俭思忖了一番,到底将那煤矿公司的事儿透露了出来。

    “二哥且准备好银钱,约莫这月底,再不就下月初,必有准信儿。”

    “哦?”贾琏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事到如今,俭兄弟多少漏一些口风,我也好回去与她言说。”

    李惟俭笑着没言语,指了指西北。

    西北?总不会是边关战事吧?这也跟股子没干系啊?贾琏思忖一番,尚不得其果,李惟俭便轻轻吐出一个字来:“煤。”

    “煤矿?”贾琏闻弦知雅意,可谓一点就通。

    “俭兄弟这般说来,莫非是那内府——”

    李惟俭颔首,压低声音道:“西山煤矿尽数在内府掌握,便是散落的几个煤矿,也被内府收拢在了手里。要不了多久,两亿斤煤炭便会发送京师,这一年保底可就是二十万两出息的好营生。

    算算虽比不得水务公司,却也不算差了。二哥若不想着暴富,只想着每岁得些出息,这煤矿股子最是安稳。”

    贾琏闻言若有所思,旋即冲着李惟俭笑吟吟拱手道:“俭兄弟,多的话儿不说了,咱们且看往后。”

    李惟俭笑着应承下来。他结交贾琏,一则是这荣国府里,琏二爷最好打交道,且为人通情达理,懂得人情世故;二则秋闱过后他便要出府,没了他看顾,总怕大姐姐再受委屈。

    有了今日香火之情,料想来日大姐姐遇着麻烦,那王熙凤总不会袖手旁观。

    二人又言说一阵,红玉又上得楼来,喜滋滋禀报道:“四爷,二公子来给四爷庆生儿来了。”

    严奉桢来了?

    李惟俭笑对贾琏道:“景文兄前一回还说不得空,不知怎地,这会子又赶了过来。”

    听闻来的是少司寇家的二公子,贾琏不敢怠慢,连忙起身与李惟俭一道儿去迎了。

    二人下得楼来,行不多远,转过小径便撞见了琇莹引来的严奉桢。二公子风尘仆仆,面上晒得黑油油的,遥遥瞥见李惟俭,严奉桢呲牙道:“复生,我来道贺了。”

    李惟俭先行为贾琏与严奉桢引荐了,随即才道:“景文兄怎地这会子来了?”

    “给你送贺礼啊。”严奉桢玩味道:“小二百斤的铜疙瘩,方才好悬没上来山。”

    李惟俭眨眨眼,忽而狂喜:“东西弄出来了?不对啊,上次陈主事不是说还得小半个月嘛?”

    严奉桢嗤笑道:“陈老实向来说话留一半儿,伱去的那日那物件打造的就差不多了。昨儿我试着摆弄了半晌,愣是没弄明白,话说复生理应会装吧?”

    当下李惟俭却再也顾不得旁的,甩开大步朝着园门就走,嘴里雀跃道:“会!我可太会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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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惟俭这头儿暂且不说,那边厢,李惟俭、贾琏二人去迎严奉桢,三楼便只剩下宝玉、贾环,与一边儿伺候着的几个丫鬟。

    欢声笑语自二楼飘来,宝玉便愈发按捺不住。双手将膝上衣袍攥得褶皱了,他终于起了身。

    一旁的贾环正乐滋滋吃着果子,瞧着下头的戏,瞥见宝玉起身,连忙问道:“二哥做什么去?”

    宝玉随口道:“我去更衣。”

    袭人、媚人两个丫鬟要跟着,宝玉只摆了摆手,没让二人跟上来。他自楼梯上下来,隔着屏风,隐约见得姐妹们低声私语,黛玉这会子正与湘云斗着嘴。

    他心下欢喜,禁不住朝屏风这头走了几步。忽而一抹熟悉身形拦在其面前,定睛一看,却正是昨儿拦在宅院门前的丫鬟念夏。

    宝玉顿时心生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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