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秋闱过了,只怕这两口子转头就要提及二姑娘的婚事了。

    此事旋即被他放在一旁——不用他开口,大姐姐李纨与大伯李守中绝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再看旁人,宝玉兴致寥寥,惜春懵懵懂懂,探春合掌赞叹,二姑娘眸中情意绵绵。

    黛玉释然笑着,她虽不信神佛,这几日每每空暇了便向漫天神佛祈求,保佑俭四哥金榜题名。如今看李惟俭淡然模样,料想秋闱应是无碍,她便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宝姐姐又是另一番情形。那日哥哥薛蟠无心之言,忽而点醒了宝姐姐。过往只道李惟俭要发迹只怕还要好些年,来不及护佑薛家;而今再看,秋闱过了,举人之身在手,身家百万,往来的又是忠勇王、又是刑部侍郎,这等人物简直就是潜龙在渊,只待一飞冲天!

    因着薛蟠的官司,宝姐姐瞧见了大老爷贾赦与王舅母的丑态,二人假惺惺,好似为了薛家好,实则不过贪图薛家的钱财罢了。

    多年的老亲都是如此,以薛家如今的白身,她若嫁不成宝玉,顶多去寻那些勋贵破落户嫁了,到时能不觊觎薛家的钱财?

    再看李惟俭,简直处处都是优点!为人上进,身家百万,只怕全然瞧不上薛家那点儿钱财。且年岁与宝姐姐相当,若嫁了他,有忠勇王、严侍郎照拂,薛家也不会就此败落。

    待过上些年头,李惟俭一飞冲天,说不得薛家凭此,还能再富贵个几代。

    宝姐姐面上古井不波,只偷眼打量了李惟俭几眼,便暗咬银牙。什么都好,奈何先前恶了人家,如今又该如何是好?且妈妈那里也不好说通……于薛姨妈眼中,唯有荣国府这般的家世,才是联姻的对象。

    李惟俭再如何发迹,也不过是一朝得势的暴发户罢了。

    宝姐姐便思忖着,若是俭四哥能得个爵位,那她就与薛姨妈有话说了。又偷偷瞥了兴致寥寥的宝玉一眼,许是珠玉在前,于宝姐姐眼中,宝玉不过是富贵人家的顽童罢了。

    说过半晌话,王熙凤就道:“老太太,俭兄弟连着考了三天,只怕这会子早就疲乏了,我看不若先让俭兄弟回去歇着。待放榜了,咱们再大摆宴席。”

    贾母连连颔首:“还是凤哥儿周到,俭哥儿,你快回去歇着吧。”

    李惟俭便起身告退,拱手道:“那晚辈就先回去了。不瞒老太太,在那号房里拘了三日,如今这身上怕是都有了味道。”

    一说一笑,李惟俭自荣庆堂出来。行不多远,便听身后有人道:“俭哥儿!”

    本道追出来的会是大姐姐李纨,不料回头一瞧,却是大太太邢夫人。

    莫非邢夫人如今便要急不可耐地提及二姑娘的婚事?

    李惟俭思量间,邢夫人追将上来,笑吟吟道:“俭哥儿此番一准儿高中,我这边厢先给你道贺了。俭哥儿……听闻,你与晋商、徽商办了个厂子?”

    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知谁将此事告知的大老爷两口子。

    李惟俭便笑道:“是有此事。婶子可有指教?”

    邢夫人便道:“我一妇道人家,哪里有什么指教?只是都是亲里亲戚的,俭哥儿这般能为,这发财的营生,总要想着自家亲戚才是。”

    李惟俭心中腻歪,那八千两银子可还没还呢,大老爷哪儿来的银钱投资?

    因是,李惟俭便苦着脸道:“婶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婶子可知我那厂子要造什么物件儿?”

    “这我哪里知晓?”

    “蒸汽机。这新东西,投资不小,那厂子料想婶子也听闻了,没个半年只怕不能投产。算算投产后还要打开销路,这就是小一年的只出不进。我私下里也拿不准是赚是赔,婶子若想掺一股子,小侄自然欢迎。”

    “啊?这——”

    那什么蒸汽机,邢夫人只听说过,从没见过。又哪里拿得住能不能赚钱?转念一想好似不对,不赚钱李惟俭为何还要办厂子?

    “既拿不准赚不赚钱,俭哥儿为何非要操弄这什么蒸汽机厂子?”

    李惟俭便道:“不过是姑且一试,左右我又不用掏银钱,便占了一成股子。”

    “还有这等事?”

    李惟俭此言算是说了一半实话。按照与一众晋商、徽商的商定,内府出资占两成,商贾出资占六成,李惟俭出资一成,再加技术,独占两成股子。

    “这——”邢夫人见李惟俭言之凿凿,心下拿不定主意,便道:“我一妇道人家,不懂外间的营生。俭哥儿先回去歇息,待我问过了老爷,咱们再商量。”

    李惟俭驻足目送邢夫人远去,面上噙着笑,心下嗤之以鼻。那厂子可是李惟俭的根本,想用钱就买了股子,做梦!

    当下李惟俭沿着夹道回返东北上小院儿,四个丫鬟早早儿在院儿中迎候。见其归来,连忙拥了上来。

    这个道:“四爷,这几日定然没睡好,床铺早就铺好了,四爷要不要先睡一会子?”

    那个说:“四爷定然没吃好,哪儿有只吃些点心、面的?我去厨房寻柳嫂子,总要寻几样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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