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注意到了宏山的别扭,大概猜出他的想法。

    一顿热乎饭,可比那干粑粑强多了,哪怕这些饭只是玉米面和洋芋。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别看只是包谷面和洋芋做成的疙瘩汤,但比起家里的红苕,那就太难得了。

    那炖得软绵绵的洋芋疙瘩,咬一口格外香甜,再加上玉米面的清香,两者搭配炖煮,熬出来的汤,一股黏黏的醇香味,让人大饱口福。

    两人都正直青壮,正是能吃的时候,一碗不够,两碗也不够,给上三碗四碗,照样能吃下。

    于是,陈安直接掏出一块钱放桌上:“大哥大嫂,难得吃上一顿热乎饭了,你们做的饭也是真的香,能不能多做点,让我们哥两个吃个饱。”

    两口子看看桌上的钱,男主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咋个好意思收钱嘛!”

    “没得啥子不好意思的,日子都难过,能让我们吃顿饭,还能让我们在这儿过夜,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了。”

    陈安很清楚,这是在吃人口粮,吃得多了,搞不好人家的口粮就会少那么一两天的,并不是别人舍不得多做些,而是真的只能到那个限度,已经是仁至义尽,非常厚道了。

    见状,男主人也不含糊,将钱收了起来,顺便跟自家媳妇说道:“再多弄点,让他们吃饱了。”

    女主人点头应了一声,将陈安的碗接过去,把锅里所剩不多的疙瘩汤全舀在碗里,给陈安送了过来,这才又折返灶边,添柴火,继续熬煮疙瘩汤。

    这下子,哥两个吃得就放心了。

    直到肚子吃饱,两人嗍干净了筷子上粘的汤沫,从吊罐子里倒了些开水在碗里晃一下,将碗上粘着的粮食也冲刷干净,然后接连几口喝下,终于觉得舒坦了。

    不能浪费粮食!

    严冬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四周的山林没有一点响声,寂静得让人害怕。

    黑黝黝的群山,像一堵堵沉重的厚墙挡在门前,让人憋的难受。

    几棵高大挺拔的塔松像撑天的巨伞,罩在茅屋房顶,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宏山出门去方便,一看外面黑咕隆咚的样子,让人有些望而却步。

    他回头看了陈安一眼,陈安立马会意,他也有三急要处理,正好给宏山做个伴,临出门的时候,陈安问道:“茅司在哪里?”

    男主人说:“往右边走,柴垛子旁边,小心点,莫踩空了。”

    陈安点点头,和宏山一起摸了过去,有着屋里油灯透过窗子照射出来的微光,稍微适应一会儿,也勉强能看到点东西。

    茅司建的粗糙,就是个深坑,周边围上一圈比腰高一点的简单石墙,上面铺了些木头,比较粗大的两根木头之间有个稍微宽点的缝隙,这就是方便的地方。

    两人轮流蹲过,找了包谷壳擦屁股。

    回到屋里的时候,主人家已经睡下,嘱咐陈安将门闩插好。

    宏山看到他们一家四口靠墙依次而睡,男主人睡在炕中间,在炕的一头给两人留出来一点地方,并给了一条小棉被。

    宏山有些傻眼了。

    孩子、女主人、男主人……在一个炕上咋睡啊?

    不得不说,相隔几十里山岭,不是同一个省份的人,生活习惯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靠近汉中这边的人,习惯用火炕,而在石河子村,各自睡的还是木架子床。

    陈安也有些不太适应,和男女主人同炕而睡,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但无论如何,总比住山洞拢堆火烤着舒服,能让两人上炕,又何其难得。

    也算是种新奇体验。

    陈安冲着宏山笑了笑,拍了下他的肩膀:“你睡在墙根底下。”

    说着,他当先上炕,脱掉棉袄,盖在身上,躺在男主人旁边。宏山这才跟着爬上炕,拿过又短又小的被子盖在他和陈安的腿上,也脱掉棉袄,将身上盖严实。

    小棉被有些薄,再看主人家盖的被子也很陈旧,又没铺褥子一类的东西,屋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生活也很穷苦。

    山里人活得“滋润”,其实也仅限于冻不死,饿不死。

    好在,炕很热,虽然睡在光席子上,但依然暖暖和和的。

    按理说,疲劳了一天,两人躺下就该睡着了,但却怎么也睡不着,最主要还是觉得这种睡法实在是尴尬,不自在。都不敢轻易翻个身,怕影响别人。

    一个偌大的院子,只有三间茅草房,一个炕,这要是换在石河子村,最多给一顿包饭就谢天谢地了,若要留宿万万不可能。

    但也正是如此,更能说明这一家人的淳朴、厚道。胸怀像大山一样宽广、豁达,厚重。不会说嘴,只会做事。

    大概,这就叫积德行善了。

    打断骨头连着筋,天下穷人心连心……同病相怜。

    就这么想着想着,两人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

    深冬的拂晓,天还很黑,特别是深山密林,总感觉比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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