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衙役看见黑压压过来的人群时,如临大敌满目震惊。

    当看清楚那走在前面的女子,和她身后的棺椁时,所有人皆是怔住。

    几个衙役互看了几眼,最后把中间的一位推了出来。

    那衙役瞥了眼身后棺椁,清清嗓子道,“此乃京兆尹府,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是谁要报官可以跟我进来。”

    京兆府前渐渐聚满了人。

    左倾颜转身来到棺椁前,在凛羽的帮助下,当着诸多百姓和衙役的面,艰难地背起左兆熙的尸骨。

    成年男子的重量压得她步履阑珊,她咬着牙面色无波,迎着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一步一步迈进京兆府大堂,眸光悲切。

    谭仲廷早已从京兆少尹口中得到消息,形色匆匆来到了大堂,看见左倾颜和她背上左兆熙的尸体,顿觉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仰倒。

    “左大小姐,你这是何意?”

    这小祖宗怎么又来了!

    这是要把本官架在火上烤啊!

    左倾颜独自踏进大堂屈膝跪下,小心翼翼让背上的左兆熙躺在地上。

    她抬眸间眸色戚戚,眼角泛红,声音却是脆亮响彻大堂。

    “定国侯府嫡长女左倾颜携二哥尸身到此,状告殷家嫡子殷沛伙同姨娘殷氏,斗鸡场,以及汇通银庄,设局坑骗逼杀我二哥!”

    她双手递上一叠厚厚的状纸,“事情起因经过民女已详写于状纸之中,供状在此,求府尹大人为我二哥做主!!”

    谭仲廷面色为难,眼见铁栅栏外围观的民众越来越多,难以平息,只得无奈地扬起下颌,一旁的京兆少尹这才敢上前接过诉状。

    “请左大小姐稍候。”

    京兆少尹将诉状递给谭仲廷,谭仲廷当众打开,看了不过片刻,面色越来越黑沉。

    “砰”一声响,他手中惊堂木狠狠砸向桌面,面容沉肃吩咐道,“即刻去殷家,把殷沛请过来!纸上提及的帮凶和证人也都一一请过来,不得有误!”

    “是,大人!”

    左倾颜在堂上足足跪了两刻钟,一身锦衣华服的殷沛才姗姗来迟,他瞥了堂前的左倾颜一眼,眼角眉梢俱是傲慢轻蔑,唇边微掀带了一抹嗤笑。

    “谭大人,本少爷刚从书院下学,还有一堆功课未做,你这般大张旗鼓把我叫到这来,若是祖父知道我因此耽误了功课,只怕你头上这顶乌纱帽……”

    “大胆殷沛,跪下!”谭仲廷的怒斥声打断了他的自以为是,左右两边衙役架起手中长棍,毫不留情击在殷沛后背!

    殷沛没想到他们真敢对自己动手,遂不及防往前一扑,单膝跪倒在地。

    顿时仰头怒目相视,“谭仲廷!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吧!”

    “殷沛,左倾颜状告你故意谋算让左兆熙欠下印子钱,继而害他被书院除名,沦为无家可归的流亡之徒,而后你又伙同汇通银庄趁机虐待折辱于他!”

    “本官问你,可有此事?!”谭仲廷面色肃然,认真起来的时候倒还颇有些官威。

    殷沛不由拧眉,神色微变。姑母不是说左倾颜要告他谋杀左兆熙吗?

    为何与姑母所言不大一样?

    “简直是胡说八道!别说我与他无冤无仇,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我和左兆熙是臭味相投的至交好友,害死他于我有什么好处?”

    “他的死于你没有好处,于你姑母殷氏却有极大的好处!”左倾颜神色淡漠。

    “你姑母殷氏这些年虽然执掌侯府中馈,却因处处受制于祖父而心生不满,于是,她故意将我二哥纵成了像你这般不思进取的纨绔,一步步将我二哥推向深渊,想以此打击祖父,图谋定国侯府真正掌家之权!”

    殷沛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左倾颜竟愿意将侯府内宅的阴私内斗搬上公堂,这岂不是让定国侯府没脸?!

    “你简直是血口喷人!我姑母这些年为定国侯府操持内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承认她的劳苦功高也就罢了,竟还不惜踩着定国侯府的名声到这来诋毁污蔑她!”

    殷沛怒叱道,“左倾颜,真没想到你是这般心肠歹毒的女人,真是可恶至极!”

    还好,与凶器一样的那批长剑和斗鸡场的鸡都被他处理干净,就连陈义也早已死在左兆熙手里!

    他倒要看看,左倾颜单靠她的红口白牙要如何定他的罪!

    百姓听了殷沛的话不由窃窃私语,看着左倾颜的目光也似乎有些变化。

    左倾颜面色无波看向谭仲廷,“请问大人,斗鸡场那边来人了没有?”

    谭仲廷睇了旁边的衙役一眼,衙役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常年在斗鸡场担任判官的谭叔走进大堂。

    左倾颜第一次正眼打量谭叔此人,他两鬓斑白,全身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眉目间与谭仲廷竟有几分相像,整个人透着一股精明干练,看上去精神头好得很。

    她曾听说谭叔与京兆府尹谭大人是表亲,如今看来还真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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