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霄踏进之前从前两人幽会的宅子,扑鼻的药味迎面而来。

    这套宅子不大,一进门便是照壁,供种栽花草的庭院在后头,连着主人起居的卧房,推开窗就能看到庭院的景色。

    不适合宴请朋友,只适合主人居住,总的来说,是供主人休憩的别院。

    自从她和李游相亲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这里,时隔多日再进来,一切东西都依然如从前一样,她熟练地穿过月洞门,走到卧房门口。

    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朝内里望去。

    斜阳穿过雕花窗,斑斑驳驳地落在架子床边,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伸出床沿,勾勒有致的指尖懒懒地垂下,任由斑斓的光影跃然其上,墨色的长发缎子似的从床沿流泻而下,铺满小半边的梨花木脚踏,一旁,一盏见了底的汤药静静搁在床边的曲足凳上。

    床沿靴子东倒西歪,外袍还沾着血,也没洗,乱七八糟地扔在了窗下的美人榻上。

    果然病了。

    沈银霄站在门口,踌躇未动。

    床上的人不耐地吸了口气,光影里的手动了动,手指撑住额头,头也没回,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不是说了,都出去。”

    “是我。”她低声开口,提脚走近。

    床上的人身子一僵。

    “出去!”他忽然坐起身,厉声喝止她。

    沈银霄脚步一僵,手下意识捏紧腰间的丝绦。

    “还不出去!魏宁!”魏承声音嘶哑,好像从地底发出来的声音。

    “不必叫他,我自己走就是。”

    沈银霄冷笑,再也不愿意站在这里被人赶,转身时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早知我来是多余的,就不该来,你也别怪魏大哥,他一腔忠心,为你着想,谁奈他看不清楚,误会了咱们的关系,白叫我来吃你的排头。”

    “叮当”一声轻响,一根束发的墨玉簪从床上掉到了地上。

    躲在外头的魏宁不知里头的情况,还张望着,她瞪了一眼魏宁,转身干脆利落的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眼见着好不容易找来的人又要走,魏宁飞身挡在她面前,低声哀求:“娘子消消气,少君正生着病,使些小性子也是情理之中,委屈娘子了,少君今日烧了一整日,饭也不吃,娘子来了好歹劝少君吃些东西再走。”

    沈银霄绷着脸:“魏大哥想让他吃饭,还是自己劝吧,或者他饿极了自己会吃,我又不是开胃的山楂丸,没准站在他面前他不吃反吐。”

    想了想,她有些疑问:“昨日他不是跟你们一块回去的,怎么病成了这样?”

    魏宁张了张嘴,有口难言:“少君他......估计是伤口发了炎症,再加上没休息好,这才烧起来了。”

    魏宁有些头大,一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这样了,听着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只觉得先稳住沈银霄再说:“娘子在院子里坐会,我去看看少君怎么回事,要是今日少君实在起不来,我亲自送娘子回去。”

    沈银霄无言以对,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院子里的树长得茂密,浓郁的荫盖上头上,飞鸟归巢,夕阳西下。

    这树还是魏承刚买下这宅子,花了重金移栽来的榆树,沈银霄以为,他这样的贵公子会喜欢姚黄魏紫,梨花紫檀,芝兰玉树种满庭阶才好。

    没想到会移栽一棵不起眼的榆树。

    当时魏承掉书袋引了一句诗经:“山有枢,隰有榆。”

    还说:“若遇饥荒,可以取榆树皮、根、叶、花为粉,食之当粮,可饱腹。”

    大约是常年从军沙场里打滚,时不时缺水少粮的缘故,魏承身上少了许多世家公子身上应有的娇气浮华,连种一棵树,竟都会考虑能不能吃。

    她好奇地捡起一片掉落在地上的榆树叶,想知道他嘴里能吃的树是什么味道,吹了吹灰,咬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炸开,她皱紧眉头,吐了出来。

    魏宁打开门,请她进去。

    她将叶子扔掉,走了进去。

    魏承不知何时梳了发,满头青丝用一根墨青色发带松松系在了脑后,披垂而下,身上套了一件月白色宽松常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麦色精壮的胸膛,靠在软枕上,完好的左手捏着一卷书,斜飞入鬓的长眉黑得浓郁,眉梢眼尾还沾着迷蒙的水汽。

    除了脸有些红,微微有些水肿,比平日里倒是更多了一丝书卷气。

    她进来,走到床边几步处停下,魏承似乎这才注意到她。

    他抬眸,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的书随意放在一边。

    “你怎么来了?”他长眉微微蹙起,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坐吧。”

    曲足凳上的药盏已经被收拾干净,沈银霄捋了捋裙子坐了下来,望着他,总觉得他和方才哪里不对,明明方才他背对着自己并没有让她看清面容,可她就是觉得有变化。

    “方才你为什么要我出去?”

    她微微气愤道:“现在又要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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