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足案上放着一套已经做得差不多的成衣,雪白的素罗,堆叠在一起,衣服旁,放着一篮藤筐,藤筐里放着针线丝绦。

    室内静谧无声,唯余淡淡的呼吸声,他拂过纱幔,穿过屏风,绣满大片紫色鸢尾的帐幔紧紧闭拢,借着熹微月色,只看得到榻上模糊的人影。

    层叠的帐幔下,一只藕粉色并蒂莲花肚兜搭在床沿,他看得入神,突然心突地一跳,莫名地有些口干舌燥。

    他不自觉屏住呼吸,伸手将帐幔撩开。

    月华如练,照得床上玉人脸色雪白俏丽,细长的眉,长长的睫,隐隐上翘的红唇,勾勒出美梦的弧度,丝绢一样的长发铺在金丝软枕上,风流旖旎。

    裸露在外的臂膀光洁如玉,泛着微微的粉。

    如此良辰美景,本该叫人心猿意马,只是他悸动的心还没来得及再跳上一跳,刚准备脱了鞋上榻,动作忽然僵住。

    男人原本微微上翘的嘴角沉了下来。

    沈银霄颈窝里,一张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朝她的脖子又拱了拱,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屋里何时多了个女人。

    他低头一看,地上果然散着两双绣鞋。

    他僵在原地好一会,才想起白日里吩咐魏宁的话,让她将云仙送去陪她说会话,只是他没想到,两人竟晚上还要睡在一处。

    顿时有些后悔。

    他走也不愿,留也不好,犹豫半晌,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满腔兴致荡然无存,顿时有些索然无味。

    他皱着眉,捏着沈银霄裸露在外的手臂,小心放进了被子里,放下帐幔,走了出去。

    一股邪火无处释放,一路出来脸色阴沉,连院墙也懒得翻,走到大门口时,原本留下守夜的陈昭和嬷嬷早已经被魏宁叫醒,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见他竟没有宿在房内,反而脸色阴沉的出来,陈昭这才猛地想起今日云仙娘子来了就没走。

    莫非刚才......

    他脸色一白,咽了口口水。

    魏宁不知其中缘故,见他神色铁青,有些茫然。

    这才一会的功夫,也未听到屋内传来争吵,莫非是他求爱不成,恼羞成怒遁了?

    魏承经过陈昭时,眼风扫也未扫,步履丝毫不减,那声音冷得像檐下冻了数日的冰凌,一句一句刺在了人心尖上:“若今日进来的是贼人,你如今还有命站在这里?”

    “军人不是只有在战场上才是军人。”

    陈昭是跟了魏承数年的亲卫,自从魏承进了军营,他就跟在了他身边,这些年来他没犯过什么大错,也从没见过魏承这样凉的对他说话,分明不是疾言厉色,却叫他一张脸惨白。

    他立刻跪了下来,头垂得几乎到了胸口:“属下办事不利,甘愿自领三十军棍。”

    魏宁也跪下,魏承已经跨上了马,空无一人的街上,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他的声音居高临下飘下来:“若有下次,你也不必再做我的亲卫了。”

    陈昭握着佩刀的手隐隐有些颤抖,他几乎跪不稳,似是下了决心,半晌才坚定道:“是!”

    魏承掉转马头,马蹄迈着碎步,“哒哒”声伴着远处更夫的梆子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响起。

    魏宁见他神色郁郁,似是心火不畅,问了句:“将军,咱们是回祖宅还是回衙署?”

    他闻言一时间没有回答,他本想着今夜宿在此处,没成想此处宿不成,他一时间竟也犹豫起来。

    魏宁见他不说话,更察觉到他心中那些许难耐之情,适时地提出自己的建议:“属下记得,今晚上几位大人为了恭祝赫连使君升任代郡郡守,在翠华楼设下了宴席,请了翠华楼新进的舞姬跳胡旋舞助兴,昨日赫连使君再三邀请将军,将军抽不开身,一直搁下了,若是将军有意,属下这就提前送个信去。”

    魏承想起昨日赫连重明确实再三请过自己,索性今夜无事,想了想,点了点头。

    翠华楼坐落在城中最富盛名的烟花巷上,毗邻着范阳河,白日里人不多,一到了晚上,便歌舞升平,彻夜通宵,坊间彩灯红绸赢得河水都泛着别样的霞光,湖中还有张灯结彩的花船,满载着船娘和客人在湖上寻欢作乐,范阳有宵禁,却不禁此处。

    策马到了此处,与方才的安静仿佛是两个世界,他下了马,很快就有小童来牵马。

    翠华楼的刘妈妈见了他,殷勤小心地躬身上前,嘘寒问暖,魏承不常来,不过到底是久在官场的男人,再怎么样,也免不得要随大流应酬几番,也算混了个脸熟,刘妈妈见他来也见怪不怪,得知是赫连使君地席,引着他就往二楼雅间去。

    做东的是幽州一富商,因着产业大多在代郡,所以对赫连重明颇为迎逢,因为本就有意安排了许多香艳节目,故而席面安排得也比一般的宴席要晚,他到的时候,才刚开始不久,所有人起身迎他,直到他坐下,其余人这才坐下。

    “全靠将军平定边境战乱,给了我们这些生意人一条活路,听说居庸关长城年久需要修缮,小人虽是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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