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崔氏作为一个延续了近千年的大士族,其产业族人遍布天下,并不仅限于博陵。(汉末博陵郡在唐朝属于冀州横水县)

    崔氏每一房在长安、洛阳都有产业,第五房在洛阳的别院就在归仁坊。

    归仁坊紧挨着洛阳最东侧的建春门,牛李党争之牛党党魁牛增孺的园子也建在这里。

    天明时分,洛阳城里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秋雨冰凉,根根垂落的银丝,悄无声息地织成一张细密的天罗地网,笼罩着整个洛阳城。

    崔氏五房的家主崔行,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一夜没睡,现在脸惨白的像刚从坟墓里挖出来。

    他坐在书房里,望着窗外晦暗阴沉的假山叠嶂微微发怔。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桩桩件件都不让他省心。

    他次女的第三子,他的亲外孙,在自家门口被人刺杀,凶手至今没有归案。

    二女儿天天回府里来哭哭啼啼闹,要他出面对洛阳县令施压,尽早破案。

    可洛阳县令归赵开管,那可是二房的人。

    巩县的孝敬丢了,二房管事已经来问过话。

    人人都道崔门显贵,可显贵门户里也是要分高低的。

    五房在二房面前,就只有站着的份。

    这次损失的钱虽不多,但这件事必须要给二房一个说法。

    他大女婿门下一个叫鹿仲的义子,昨天揭发他大女婿包藏祸心。

    鹿仲一口咬定,是齐故贪墨了巩县这次的孝敬。

    昨天傍晚,那个八品小官,就跪在他书房这里言之凿凿地控诉。

    “家主,卑职身为其义子,自不该忤逆假父,评议其长短,但卑职更是崔氏栽培的门生,忠孝难以两全,卑职今日唯有担下这个不孝的罪名。”

    “义父一直假借巩县有名叫刘异的恶人索要税贡之事欺瞒家主。”

    “义父口中的恶人,只不过是一名年仅十五岁的田舍郎。他纵有几分才气,但手无缚鸡之力,家中世代务农,即便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要有能力与崔氏为敌啊?”

    “义父为了坐实这名少年凶悍之名,故意诓骗借调出家主麾下五十多名高手,他再联合紫柯寨山匪将这些家奴分批绞杀在巩县之内。”

    “如此一来,义父就可以将私吞货物之事,栽赃嫁祸给他亲手捏造出的这名恶霸头子。”

    “现如今货物丢失,押送货物的人也不知所踪。有人报案在偃师县洛水岸边发现一具残缺不全的男尸,那人穿的正是崔家家奴服饰。”

    “卑职怀疑崔家派过去的最后二十几名高手,可能已经被紫柯寨匪徒全部灭口了。”

    “当初义父坚持要用紫柯寨护送货物,卑职就有所怀疑,可惜没有能力阻止,没想到最终致使货物丢失。卑职自是万死难辞其咎,但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家主若不信,我愿与义父当面对峙。”

    崔行老迈,但并不糊涂。

    他认为大女婿没有必要这样做。

    崔家给齐故的已经足够多了,他至于为了区区一县的孝敬,断送了在崔家的后路吗?

    虽然他确实对齐故书信中反复提及一个十五岁少年,如何阴诡奸诈这件事有所怀疑,但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婿。

    他当即就命人将女婿齐故喊进书房。

    齐故进门后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鹿仲,并没有太多吃惊的表情。

    “外舅安好。”齐故施礼问安。(外舅,岳父。)

    崔行冷着脸教育道:“伯朝,下次收义子时要谨慎,切不可再教出忤逆不孝的东西来。”

    “伯朝铭记。”

    “你这义子指控你私吞巩县货物,你可有话说?”

    齐故听到指控,脸上依然没有惊讶,只颤巍巍跪下,不发一言。

    崔行顿时愣住。

    他这大女婿也是年近花甲的人了,办事向来妥帖,何至于此?

    他沉住气,柔和问道:“伯朝,你若有任何苦衷,尽可对为父讲。”

    齐故低着头,依然没有开口。

    他不禁开始迷惑,难道鹿仲讲的是真话?

    不可能。

    以齐故的性情,无论真假都不可能不辩解。

    莫非受人威胁?

    即便受到威胁,以崔氏的势力,还能让他受制于人不成?

    可他为何不直说?

    这事太过蹊跷。

    一直跪着的八品小官鹿仲,他以膝盖为足,挪动调转身体,改朝着齐故方向跪。

    鹿仲诚惶诚恐地开始磕头,一声比一声响,磕得额头一片红肿。

    “义父,你就实话实说吧,一切罪责儿子愿意替你承担,哪怕剖腹挖心,哪怕碎尸万段,儿子都愿意承受,只求义父说出实情。”

    齐故低着头,拧紧眉梢,绝望地看着地面。

    他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这话里面的威胁之意。

    他回洛阳几天了,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在等待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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