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因为有独孤曦微做掩护,谢绝也算省去了一顿骂。

    谢申近来腿疾复发,自打伤了腿后,御医隔三差五便会来府中为她诊治上药,已持续三月有余,今日她却忽然将御医回绝了。

    晚膳刚过,院外忽然飘起了零星细雨。

    独孤谨有意将谢绝二人支开,便假意提起上次她说的好酒。

    谢绝应声去取,她却又道:“让曦微同你一道去吧。”

    知道丈母娘这是在给自己制造机会,她便领着独孤曦微往自个儿院落里去。

    两人刚走。

    独孤谨看着绵密如牛毛般落下的雨丝,突然感叹道:“你是担心她过分展露头角,被陛下所忌吧?”

    谢申垂眼,虽没有应答,却也算默认。

    独孤谨目光落在谢申残缺不全的伤腿上,“你这条腿,已是谢家忠心不二的永世勋章。”

    “可陛下不会这样想。”

    “帝王之家,向来如此,陛下年幼之时,便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胞妹被毒蛇咬死,单论这份心性,就非历代女皇可比。”

    这点浅显易懂的道理,谢申又何尝不知呢?

    只不过倾覆一生,奔战万里,到最后却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庇护不了,她心中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在世时,谢家满门武将,遍布京都,可如今调遣的调遣,罢黜的罢黜,曾经庞大的世家大族,如今已凋零得只剩谢申与临安老家两支,怎能让人不唏嘘?

    谢绝与独孤曦微一路无话,两人取了葡萄酒便快速返回。

    谢申腿脚不便,便由她撑伞相送。

    送至府外,独孤谨忽然冲她招了招手。

    谢绝走近,“谨姨。”

    “北部战报,前方战事吃紧,急需粮草支援,陛下已下令征收,并任命你大姐为运粮都尉,明日一早便要押送粮草至金城。你母亲近日也是忧虑此事,所以才多骂了你几句,你也不必内责,须知爱之深责之切也。”

    谢绝鼻梁一酸,泪意涌上心头。

    应了声是,便目送独孤家的马车消失在渐密的雨幕之中。

    回去后,谢绝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窗外小雨淅沥,本是入眠的好曲,怎奈听了独孤谨的一番劝解后,她心中很是怅然。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半月有余的时间,本想着率性而为,过一天算一天,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与如今的家人也算磨合出了些许难以道尽的感情。

    任她再是情感淡薄之人,身处这样一个时代,却也很难不受影响。

    翌日,不等江右三催四请,谢绝便已穿戴整齐的推开门。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右打趣着。

    谢绝一脸正色,“走吧。”

    看到如此上进好学的谢绝,江右倒真有些不适应了,可惜好景不长,马车驶到一半,家中便有小厮追上来报信,说是有个名为薛含香的男子拿着谢绝的牌子要找她。

    薛含香性子沉稳,轻易不会离开庄园,如今亲自来报信,只怕是出了什么事,她连忙命江右掉转方向。

    又命下人以病了为由,到太学去告了假,好在太学那边因为荷花宴上一首大放异彩的凉州词,几位先生都对她颇为包容,听闻病了,不但没有怀疑,还多加关心了几句。

    到了将军府。

    两尊威严雄伟的石狮子下立了一名褐衣少年。

    此刻正焦急地捏着手走来走去。

    谢绝不等马车停稳,跳了下去,“薛含香。”

    闻声,少年疾步向着她走来。

    “主子,不好了,菜地出事了。”

    谢绝心下一惊,“上车,边走边说。”

    谁知听了一圈下来,发现只是菜心被虫吃了这等小事。

    她忍不住大笑,“瞧你急成这样,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

    薛含香长了张瓜子脸,皮肤有些苍白,眉若远山,紧紧蹙着。

    “这,这还不算事吗?”他原是不懂耕种一事的,但因接管了谢家庄园一事,所以一有空便想法找来相关记录的书册,再三研读,闲暇时更是时刻关注不同耕者耕种之法,并随笔记录登记在册,想着日后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总有个查证。

    因为如今谢绝命他播种的蔬菜,不仅是市面上从未有过的菜种,更是成熟极快的可持续播种的绝佳商机。

    谢绝想了想,霁月国农业技术落后,又是重商抑农,农业水平几乎还不如汉朝时期,现在只怕都还停留在手动捉虫期。

    “一会儿我给你写个方子,你就照着我给你的单子去买些东西,将这些东西混在水里,找人喷洒在菜苗上。”

    谢绝说完,不放心,干脆带他一块去买了些绿色杀虫剂原材料。

    “胰子也能驱虫?”

    在这里,胰子便是拿来沐浴时清洁身上的肥皂团子。

    薛含香虽然对谢绝的话深信不疑,但因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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