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什么纸张无所谓,重要的是上面所写。朱国祥当即去取水研墨,摊开一大张草纸,裁成4纸大小使用。儿子旁边念诗,老爸挥毫写下,朱国祥的毛笔字,可要比朱铭漂亮得多。等到半上午,墨迹早干,朱国祥道:“拿钱出门!”把孩子也带上,径直前往白家大宅,门口居然还排着几个送礼的。当然不是贵客本人,而是他们带来的随从。轮到父子俩,朱铭把礼物放桌上:“礼钱足佰,寿诗一首。”负责接收礼物的奴仆,把铁钱扔进框里,又小心拿起草纸,打算放在旁边压着,那里已经压了几首贺寿诗。或许是因为草纸太过扯淡,奴仆在放下之前,忍不住看了两眼,居然赞道:“好诗!”收礼的奴仆有两个,一个登记,一个接收。负责登记之人,是白大郎的书童出身,目前协助白大郎打理产业。负责接收之人,是白二郎的书童出身,目前在县里给白二郎做管家。“两位里面请!”白二郎的管家是个识货的,态度瞬间变得恭敬。他将朱铭父子送进去之后,又唤来一个打杂的奴仆:“把这首诗,亲自交到二郎手中。”里面的客人,已来了不少。有来自各村的乡绅,有来自县城的富商,有老白员外提拔过的吏员,也有少数颇具名望的读书人。院中还搭了个戏台,此时尚未上菜,贵客们吃着零食,正在一边聊天一边看戏。知县名叫向弼,字纬天,跟白老太君一起坐主桌。李含章和郑泓,当然也坐主桌。得知李含章是州判之子,知县向弼非常热情,从头到尾都在主动交谈。白家二郎白崇武,则四处游走招呼客人。这厮白白胖胖的,又笑容满面,还会说场面话,称得上是八面玲珑,跟谁都能聊得笑声连连。刚聊完一桌,奴仆就递上草纸:“二郎君,秦管家让俺送来的。”白崇武接过一看,只见草纸上写着——“幸得相邀,赴老太君九十寿宴。余身无长物,惟献寿诗一首,以报主人家之青睐。”“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朱国祥携子朱铭拜上。”说实话,慈禧的这首诗,除了最后一句,可谓写得一塌糊涂。抛开历代声律变化不讲,就算是放在清代,按当时的北京官话,此诗也是“失粘”的,即平仄格式大有问题。白崇武虽没中过举人,但也正儿八经读过书。看完前面三句,已是眉头紧皱,只觉得辣眼睛。直读到第四句,他突然就露出微笑。没有第四句,叫做失粘,打油诗一首。有了第四句,叫做拗绝,化腐朽为神奇。在诗歌创作方面,平仄、对仗和押韵,都是可以突破规则的。唐人最不讲究,宋人比较讲究。明代诗人为了复古,曾有一段时间,故意去学唐人的不讲究。拿着草纸前往主桌,白二郎双手捧上前:“祖母且看。”白老太君也念过书,但学问不高,打油诗正合她的鉴赏水平。老太太认真把诗看完,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两排光溜溜的牙床:“写得好,写得真好,俺喜欢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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