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公府。

    来此处方知何谓金银做屋,文石做础,这座气派的宅院以金银叠为屋壁,上以红泥泥之,沉檀为轩槛,门口坐落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口衔明珠。

    里头有棵参天银杏,地上并未刻意清理。

    黄叶落满像金子铺地似的,看着比宫里都气派,叶辰算明白为什么皇帝忌惮凉国公府。

    “你们未免太张扬,如果我是,我也忌惮你。”

    他如是说。

    徐梁珺瞪了叶辰一眼,但在外人面前还是维持着应有的气度。

    他将叶辰领到里头去,路越走远偏,直到看见间简陋的小屋,这与整个凉国公府格格不入。

    太冷清,若非里头的木鱼声。

    叶辰都要以为没人居住。

    吱呀——

    门被从里面推开,出现的是身着禅衣,眉眼平和如玉佛般清冷的夫人,她模样生的极好,可能因为常年礼佛看向他们的眼神无悲无喜。

    “你来了。”

    她轻声道,视线落在徐梁珺身后。

    叶辰惊奇的发现。

    从来自在洒脱,率性而为的世子爷在她的面前竟然局促不安地攥紧拳头。

    眼前人的身份可想而知。

    是一心遁入空门,与凉国公如履薄冰的长仁公主。

    亦是徐梁珺的生母。

    “母亲,这次来是有件事需要请问您。”

    他恭敬地行了佛礼。

    忐忑地面对眼前人,生疏的模样不像见母亲。

    倒像是看见尊敬的长辈。

    叶辰对于凉国公府的事略有耳闻。

    因为凉国公的花心。

    长仁公主看破红尘,在这之前下了绝子药。

    至此徐梁珺成为独苗苗。

    国公爷虽然看重这儿子,但对于长仁公主是恨之入骨,两人相看两厌。

    闻言那位静静地看了两人片刻。

    发出声叹息:“进来说罢。”

    ……

    屋内与外头差不多。

    都很朴素,唯有上面供奉的玉佛,价值连城。

    檀香味浓到可以把人熏入味。

    长仁公主给了他们两个蒲团,奇怪的是她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徐梁珺身上,而是一眨不眨看着叶辰。

    半晌后,吐出句。

    “你与我佛有缘,眼底有大慈悲。”

    空气瞬间安静。

    徐梁珺看着自家母亲欲言又止,脑海中不断闪烁叶辰在林子里的画面,红袍比血更艳,笑着从野兽身上拔箭,这人据说为了剿灭倭寇。

    放火烧掉整片树林。

    和慈悲两个字沾不到半点干系。

    以万物为刍狗。

    而叶辰接下来的回答,也没有辜负徐梁珺的认识。

    “我信道,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

    这次沉默的换成对面那位。

    长仁公主轻轻颔首,她礼佛多年,也曾走过许多佛寺,像眼前人这般的见的不多,但也并非没有。

    “你今日来,想要问些什么?”

    她放下手中佛珠,询问徐梁珺。

    后者从怀里掏出信,将它打开放到长仁公主眼前。

    将此行目的道出:“这封信您看看,能否想起二十年前朝中发生什么大事?”

    “天机案。”

    几乎是看见那几个名字的同时。

    长仁公主便开口,最终吐出三字,素来波澜不惊的眼掀起点点涟漪。

    听到天机案。

    徐梁珺从蒲团上弹起来,错愕地看着信嘴里喃喃。

    “怎么是这个?会不会是巧合。”

    可等来的是长仁公主的摇头。

    她想起这桩前尘往事,神情愈发悲天悯人。

    “出家人不打诳语,还记得当时皇帝接连赐死几个重臣惹的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理由俱是与前朝勾结,可有的旧臣分明还好好呆在朝堂。”

    “反倒是些关联不深的被诛杀。”

    说完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长仁公主那时年方二八刚刚议亲,有几位玩伴被牵扯其中,所以印象很深。

    她曾试图拉一把。

    可无论怎么哀求皇兄,他都铁了心要处死她们。

    即便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

    “那段时间,陛下可有异样?”

    叶辰略微思索,吐出一个疑问。

    案子并不简单。

    若皇帝顾忌前朝早在登基就该全部除去,为何又要留下那些人呢?非要等到之后发作。

    长仁公主闻言微怔。

    随后想起那段时间,的确皇兄有些不同,如实说:“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可直到把京城杀的血流成河,刽子手刀都换了两把,也没能找到。”

    “言尽于此,再多也没有印象了。”

    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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