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那间黑白灰的公寓里,这里还有周寒之,曾经我放在心坎上的男人。

    这天是我的生日,刚结束竞赛的周寒之从外面回来,手里捧着一束花,还有同学口中价格不菲的黑天鹅蛋糕。

    他身上穿着我喜欢的白衬衫,嗓音难得的温润柔和:“絮絮,生日快乐。”

    这是周寒之给我过的第一个生日,但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也是周寒之给我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他还破天荒地给我做了几个菜。

    令我惊讶的是,本以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周寒之,做起饭来竟然有模有样。

    我们坐在十几平米的客厅圆桌前,我看着他花了半数参赛奖金买来的礼物和桌上的三菜一汤,没出息地哭了。

    那时候我们都没有钱。

    我边哭边说:“周寒之你这样太浪费了,戒指的钱用来交下个季度的房租不好吗?”

    哦,我想起来了,周寒之曾经是送过我一枚情侣戒指的。

    周寒之应该是动容的,他将我搂进怀里,刮了刮我的鼻子,说:“笨蛋,别担心,我又接了一个项目,不会再让絮絮跟我吃苦了。”

    他不说还好,说完这句话后,我哭得更凶了,周寒之没办法,边帮我擦眼泪边解释道:“也只有你一直把我当一块璞玉,可是絮絮啊,其实我,不过是大家都不稀罕的棋子罢了。”

    他说,在他成长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妈妈是没有时间给他做饭的,他还说,同学都以为他家境殷实,其实不过是那些人给他们母子的施舍,他说絮絮,其实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但以后,我会为了你变更好。

    这一天,周寒之跟我吐露了他心底深处的不堪。

    我还半开玩笑地问了他:“如果有一天,他们请你回去了,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周寒之笃定地告诉我:“不会,絮絮永远的絮絮。”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口中的他们,竟是京港第一豪门周家。

    而周寒之,也食了言。

    一阵天旋地转,梦境里的场景忽然消失了,我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耳旁反而响起了熟悉的低沉嗓音。

    他说:“孟南絮,你怎么能把自己糟践成这样?”

    像是周寒之的声音。

    但没有他的声音冷。

    “孟南絮,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为什么我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呢?”男人声音哀怨,带着一种凄婉的卑屈感,“为什么我觉得,我们的心,越来越远了呢?”

    我越听越迷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我在这个声音里,听到了一丝哭腔。

    而铁石心肠的周寒之,又怎么会为我哭呢?

    “周总,嫂子是不是做噩梦了?她是哭了吗?”

    曾智的声音压在我的耳边,梦幻又真实。

    我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头顶的吸顶灯,以及曾智疑惑的眉眼。

    我转了转眼眸,这才发现坐在病床旁的周寒之。

    他坐得太近了,近到我一抬眼,就能看清男人脸上细碎的胡渣,以及泛皱的衬衫领。

    我不由地拧眉,刚准备起身,却发现左手竟被周寒之压在掌心。

    我第一时间挣了下,却听到周寒之说:“别乱动,点滴刚换上,小心回血。”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周寒之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喑喑哑哑。

    “是啊嫂子,医生说了,你低血糖,营养不良,”曾智急忙提醒我,“先打完点滴啊。”

    我这才想起自己在荣域总裁办晕倒一事,没好气道:“没事,也就是加班次数多了,没什么大碍。”

    我边说边抽回手,刚准备起身,又听到周寒之说:“孟……孟经理是在荣域出的事,我们总得对你负责,还是先把点滴打完。”

    我看了眼周寒之,立即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也是,众目睽睽之下,我在荣域晕倒,他周寒之可不就得负责吗?

    “以周总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怕这些闲言碎语?”

    我忍不住讥讽了一句,边说边起身,却听到男人不耐烦道:“现在是凌晨四点,你闹什么闹?”

    我睨了眼周寒之,按了一下床头呼叫器,说:“上个洗手间总可以吧?”

    周寒之这才明白我的意图。

    但可能是夜深人静的缘故,呼叫器按下好一会,都没见护士的身影,就在我神忍无可忍之际,周寒之蓦地起身,拿起了点滴瓶。

    他没说话,但意图也很明显。

    我自然是不想麻烦他的,但实在是身不由己,也就任由周寒之在前方带路。

    走两步后我才知道,自己住的是vip病房,套内卫生间。

    几分钟后,我拖着疲累的身体走了出来,但因为没注意脚下的小台阶,生生地被绊住了。

    扑棱蛾子一样,身体失去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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