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入春。

    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宁宸裹紧身上的大氅,快步来到潘玉成所在的院子。

    刚刚下人来报,说是紫苏有请!

    看到宁宸进来,一群人上前拜见。

    宁宸摆了摆手,迫不及待的问道:“老潘怎么样了?”

    紫苏笑道:“稍等,冯将军正在里面帮忙涂药。”

    “你让这个憨憨给老潘上药?”

    “他自己抢过去的。”

    宁宸正要开口,只听内间响起潘玉成气急败坏地声音:“你个憨货,给我放手。”

    夜风穿廊,吹动檐下铜铃叮当轻响。宁宸宿醉未醒,额角微痛,梦中残影仍盘旋不去??那是一片血染的雪原,无数将士倒下,而他站在高处,手中长剑滴血,身侧是潘玉成拄拐的身影,穆安邦披甲执旗,紫苏捧药而来,南枝牵着允允与张明墨缓步上前。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他,眼神如炬,似在问:你还能护住我们多久?

    他猛然睁眼,天光已透窗纱。

    床前立着一人,正是潘玉成。他拄着一副乌木拐杖,身形尚显单薄,但脸色红润,双目有神,再不复当初垂死之态。

    “王爷醒了?”他声音低沉却有力,“我等您两个时辰了。”

    宁宸坐起,揉了揉太阳穴:“这么早?可是前线又有军情?”

    “不是军情。”潘玉成缓缓道,“是韩烈开口了。”

    宁宸眸光一凝。

    韩烈被囚天牢已半月,任凭严刑拷打、威逼利诱,始终闭口不言,宛如铁铸。安帝曾亲临诏狱提审,他也只冷笑一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便杀,何须多问?”如今竟主动开口招供,实属意外。

    “他说什么?”宁宸起身穿衣,语气平静。

    “他说……他知道‘天绝计划’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潘玉成盯着他,“不是昭和国主,也不是大将军府,而是??宫里的人。”

    宁宸动作一顿。

    外袍尚未系紧,指尖却已微微收紧。

    “宫里?”他缓缓抬头,“哪个宫?东宫?还是……太医院?”

    “他没说具体名字。”潘玉成摇头,“但他留下一句话:‘若想活命,莫信穿青衣者。’”

    宁宸沉默良久,忽然一笑:“穿青衣者……满京城穿青衣的,不下万人。太监、医官、文吏、乐师……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怕是有诈。”

    “可若非真有其事,他何必等到今日才说?”潘玉成低声道,“他不怕死,但他怕背锅。他是被人推出来当替罪羊的。这一仗败得太快、太离奇,三十万大军一夜崩溃,连他自己都不信。”

    宁宸踱至窗前,推开半扇,晨雾弥漫,庭院中积雪初融,泥泞未干。

    他忽然问道:“孟坚白昨夜可来探过你?”

    “来了。”潘玉成点头,“他说我经脉已通七成,再服三粒解毒丹,便可弃拐行走。他还提醒我,不可久站,更不可受寒。”

    宁宸嗯了一声,又问:“他走时,穿的什么衣服?”

    潘玉成一怔:“青色长衫,袖口绣着银线回纹……怎么了?”

    宁宸眼神骤冷。

    孟坚白出身医门世家,祖上三代皆为太医院供奉,虽因性情孤僻不愿入仕,但仍与宫中诸多医官往来密切。他平日喜穿素白或浅灰,极少着青衣。昨夜若真穿青衫……那便不对劲了。

    “立刻召孟坚白进府。”宁宸沉声下令,“不得走正门,由后巷暗道入,我要亲自见他。”

    潘玉成皱眉:“您怀疑他?可他救了穆安邦,又助陶老炼出续脉丹,功劳赫赫……”

    “正因为功劳太大,才更要查。”宁宸转身,目光如刀,“一个人若既能救人,又能杀人,那他手中的针,到底是医人的,还是杀人的?”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路勇几乎是撞开房门冲进来,脸色煞白:“王爷!出事了!孟坚白昨夜根本没回家!他夫人今晨报官,说他自昨夜离开潘府后便失踪了!而且……而且他书房被人翻过,所有医案、药方全都不见了!”

    宁宸瞳孔一缩。

    “立刻封锁城门!”他厉声喝道,“传令监察司五处,全城搜捕!另派死士潜入太医院,查近三个月所有进出记录,尤其是与孟家有关联者!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派人去查,昨夜谁给潘玉成诊过脉?”

    路勇领命而去。

    宁宸转头看向潘玉成,神色复杂:“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头晕、心悸、口苦?”

    潘玉成闭目内视片刻,摇头:“一切如常。陶老的药在我体内运转顺畅,毫无滞碍。”

    宁宸稍松一口气,却又不敢完全放下戒心。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从来不在战场之上,而在人心深处。

    ……

    两个时辰后,消息陆续传来。

    其一:孟坚白确于昨夜亥时离开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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