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雁过留痕,正德开海虽败,但好歹是留了些历史文件下来。

    也就是如今栗在庭口中的祖宗成法。

    “榷十之二!?”

    这税数,高得有些吓人。

    直让王国光豁然转过头,紧紧盯着栗在庭。

    申时行也露出惊讶的神情,栗在庭究竟在福建如何纵横捭阖,竟能从容榷十之二!?

    成法归成法,不可能拿来就能用,前宋还动辄海税年入百万两呢。

    今时不同往日。

    要知道,高拱主持的隆庆开海,阻力重重,只开了一个泉州月港,不仅将税收托付给地方留存,作为军饷,甚至年收税也不过“一万余两”,跟打发叫花子没什么区别。

    开了两年后,外藩来朝的船只有所增加,关税多收了些。

    福建地方立刻上奏,言及“饷骤溢至二万九千两,实涸泽而渔”,此后便一直停在了三万两这个数目。

    跟这对比起来,榷十之二,可真是好大一笔钱。

    国初时,太祖只收海贸六分税,海税也没有低于十七万两的时候。

    栗在庭沉着地点了点头“外藩,以及海商……我是说民商,日夜求互市而不可得,哪怕十之二亦是趋之若鹜。”

    “抽税之事,我业已与福建诸商行、藩属达成了共识。”

    他稍微解释了一句,而后继续说道“如今彼辈唯一的顾虑,便是朝廷的态度。”

    “生怕朝廷举棋不定,行而又废,乃至引蛇出洞。”

    “再加上有心之人鼓噪,福建坊间‘宁信走私,不信舶司’的民谣,几乎都唱开了。”

    “哪怕我亲自出面作保,彼辈却唯恐我是胡宗宪第二。”

    “寻根究底,此事尚需中枢臂助……”

    说到这里,意思就已经很清楚了。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汪直生为互市,死为互市,哪怕遗言,都在为互市奔走疾呼“通关纳税必使沿海富庶”。

    其人受戮二十年以来,番外贼寇愤然不平,浙闽海商皆以为冤,东南百姓欲平其反。

    可以说,汪直几乎已经成了沿海互市的精神象征。

    而当初诱杀汪直固然一时痛快,但代价就是封疆大吏的信用、中枢的威望、以及朝廷开设互市的可信度。

    徙木立信为何传颂至今?营商环境被破坏后,就不是空口白话能把人喊回来这么简单了。

    现在栗在庭做完了封疆大吏一切能做的事。

    剩下的,就是朝廷要表的态了。

    张瀚怫然不悦“朝廷安能为彼辈折节!”

    王世贞低眉垂目“那就别想着抽人家的税了,还是想想如何缉捕走私来得实在。”

    汪直死后,倭寇复乱,官军吏民战及俘死者不下数十万。

    这口锅,在王世贞的史书里,早就隐晦地扣给了世宗皇帝以及当初一干廷臣。

    此时王盟主也难得甩起了脸色。

    王国光出面打着圆场“海贸乃财赋开源大计,诸位相忍为国多年,不要伤了和气。”

    看得出来,大司徒是真的很想抽税。

    他犹豫着看向栗在庭“栗部堂,若是沿海通贸,不知海税略计几何?”

    不要问中枢能为你做什么,你先说说能给中枢带来多少税赋。

    汪直平不平反,关键也不在其冤不冤,主要看朝廷替世宗皇帝认错,能值多少钱。

    申时行与王锡爵不约而同身子往前倾了倾,认真看向栗在庭。

    栗在庭沉吟片刻“我若镇福建,两年以后,每年不少于百万两。”

    他没说自己离开福建后会怎么样。

    就像当初正德海禁之争,巡抚林廷选可以对礼部的禁令置若罔闻一样,若是之后地方跟中枢步调不一致,海税重回一年三万两的情形也不无可能。

    外人当然忽略这些细枝末节,只听到其口中的数目,每年百万两……

    汪宗伊忍不住眼皮跳了跳,朝身侧这位故两广总督投去征询的目光。

    殷正茂犹豫片刻,小声回应道“应当差不离,嘉靖二十六年,我军剿灭倭寇、攻陷双屿岛据点后,同年五月、六月,便有一千二百余艘没收到消息的大小船只,照旧前去走私。”

    汪宗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说法有些笼统,毕竟里面肯定有裸着一条舢板的海民。

    不过即便如此,照这个贸易规模,按十之二抽税,一年百万还真不是吹嘘。

    他隐晦地看了一眼张瀚,上百万两的赋税,未必不能通变一二……

    殷正茂这话虽然小声,殿内众人却都听了进去。

    确认栗在庭没有夸大其词之后,群臣都有了自己的判断。

    王锡爵十分干脆,径直开口“陛下仁德昭彰,臣以为可稍宥汪直,以安海商之心。”

    申时行没去看张瀚的眼睛,别过头转向皇帝“陛下,胡宗宪有负汪直,蒙蔽圣聪,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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